李冰的脚步在石阶上顿了片刻，胸口那股热意还没散。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吞天葫仍在轻颤，像有东西在里头苏醒，又像是被什么牵动着。她抬手按了按衣襟，银纹贴着皮肤发烫，不是痛，是种说不清的警示。
她没回宿舍，而是拐向了院长室的方向。
走廊尽头的门开着，院长正低头翻一份卷宗，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这么晚还有事？”
“黑雾沼泽的任务。”李冰直接开口，“我要参加。”
院长合上卷宗，目光沉了些：“你知道那地方过去十年送进去多少人吗？一个都没回来。”
“正因为没人回来，才更需要查清楚。”她说，“满月夜那一战，影月教的能量来源和圣魔法水晶的裂痕有关联。我怀疑，源头就在那边。”
院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你体内的能量流转，最近是不是变了？”
李冰一怔。
“别惊讶。”院长缓缓起身，“那天你修复水晶时，系统记录到一股非光系、非风雷的平衡能量流经符文阵列。那种频率……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调和。”
她没否认。
“行。”院长点头，“你进小队，辅助指挥。人选你自己定，但必须控制在六人以内。白云飞可以随行，算特编护卫。”
李冰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记住，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撤退。通讯水晶交给你，用的时候别犹豫。”
她点头，接过桌上那枚深蓝色的晶体，握进掌心。凉的，但能感觉到内里有一丝微弱的共鸣，像是随时准备响应呼救。
回到宿舍区，她先找了莉莉。
“任务？”莉莉正整理法杖，听到后愣了一下，“可我才刚过初级考核……”
“正因为大家都觉得危险，才不能只派高阶法师去。”李冰坐下来，“我们需要雷系预警，你是班里唯一能把雷元素压成探测波的人。而且——”她顿了顿，“我相信你。”
莉莉咬了下嘴唇，最后点头：“我去。”
接着是雷系法师和两名近战学徒。四人在训练场角落碰头，李冰开门见山：“明天出发，目标黑雾沼泽边缘，调查黑暗魔法能量异常。任务时限三天，若无突破性发现则返程。”
“为什么是我们？”一名学徒忍不住问，“这种事不该让高阶带队吗？”
“正因为高阶法师一靠近就会触发反制机制。”李冰从背包里取出几张未激活的光系净化卷轴，“过去失踪的人，全是在深入前就被吞噬了意识。我们这批新人，魔力波动低，反而不容易惊动隐藏的东西。”
另一名学徒皱眉：“可要是真遇到危险呢？”
“有这个。”她扬了扬手中的通讯水晶，“紧急情况下激活，学院会立刻响应。另外——”她看向远处，白云飞正朝这边走来，剑背在肩上，步伐稳得像压着节拍，“他跟着。”
那人没再说话。
物资准备在库房进行。李冰翻出十张净化卷轴，全是库存里品级最高的，但测试时发现，普通激活状态下，光芒只能维持不到半分钟，面对高浓度黑暗能量根本撑不住。
“得加料。”她说。
凌云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用吞天葫做媒介，把平衡能量渗进去。别一次性灌满，分三层，每层间隔三息。”
她照做。指尖抵住卷轴一角，吞天葫微微震颤，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经脉流出，像水一样浸入符文纹路。第一张卷轴亮起时，光晕不再是刺眼的白，而是带着淡金的暖色，持续时间直接翻倍。
“这效果……”莉莉凑近看，“不像只是增强了。”
“不是增强。”李冰收起卷轴，“是改变了性质。普通的光系能量会被黑雾腐蚀，但经过转化的，能形成护心屏障。”
白云飞在一旁调试三枚风系探测水晶。他把它们摆成三角，注入风元素后观察反应。水晶亮起，但靠近模拟黑雾装置时，信号开始断续。
“有问题。”他说，“干扰太强，自动探测会失效。必须手动激活，每隔三十分钟一次，不然会有盲区。”
“我来负责。”李冰接过水晶，“行进途中我会定时充能。”
“你还得管卷轴和应急指挥。”白云飞皱眉，“分不过来。”
“那就你带一枚。”她递过去一枚，“你对能量流动的感知比我灵敏，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提醒我。”
他接过，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正午，队伍在校门前集合。
两套轻甲、三支法杖、两柄短剑，加上背包里的卷轴和探测设备，每个人都背着不轻的负担。院长亲自过来送行，把一枚更大的通讯水晶交给李冰：“这是主频段，能穿透五公里内的干扰层。记住，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明白。”
临出发前，那个曾质疑任务的近战学徒突然开口：“我……我想退出。”
没人笑他。空气静了一瞬。
李冰没说话，只是抬起手，一道柔和的光幕从掌心展开，缓缓覆盖住所有人。光芒不刺眼，却稳定得像不会熄灭的灯。
“只要心里有光，阴影就进不来。”她说，“你现在怕，是因为看不见。等我们把这片黑雾撕开一条缝，你就知道，它也没那么可怕。”
那人看着自己的手在光下泛着淡淡的轮廓，终于点了点头：“我……我不走了。”
队伍启程。
穿过圣山脚下的平原时，风变得沉闷。远处，黑雾沼泽像一块腐烂的伤口横在地平线上，浓雾翻滚，不见天日。地面逐渐由硬土转为湿泥，踩上去有轻微的吸力。
李冰走在最前，手中握着已充能的探测水晶。它安静地亮着，映着她指节上的细汗。
白云飞落后半个身位，右手始终搭在剑柄上，没拔，也没松。
“三十分钟后第一次激活。”他低声说。
“记下了。”她回应。
莉莉紧跟着，法杖尖端微微发蓝，雷系探测波已经开启，范围不大，但足够预警突发能量波动。
一行人沉默前行。
当第一缕带着腥味的风吹过来时，李冰抬手示意停下。
她取出一枚卷轴，轻轻划破指尖，血珠落在符文中央。卷轴瞬间展开，一层薄光罩笼罩小队，持续三秒后隐去。
“护心阵启动。”她说，“接下来每两小时补一次。如果谁感觉头晕、耳鸣，或者听见低语，立刻报告。”
没人应声，但都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往前。
五十步后，地面开始泛出暗绿色的水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声。探测水晶的光晕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干扰增强了。”白云飞说。
李冰点头，抬手准备激活第二枚水晶。
就在这时，她胸口一烫。
吞天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动作顿住，指尖离水晶还差一寸。
前方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往前推进了十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