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观古轩”会所的落地窗,在紫檀木长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桌上整齐陈列着十余件民国文物:一对翡翠手镯泛着莹润的绿光,釉里红瓷盘上的鲤鱼纹栩栩如生,铜制香炉的包浆厚重温润。七位身着正装的资深鉴定专家围坐桌旁,气氛庄重却暗藏紧绷——这场由苏清月主持的“民国文物真伪核验会”,已卡在最后一件珐琅彩笔筒上近一个小时。
苏清月指尖捏着放大镜,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眉头微蹙,目光紧锁在那只天青色珐琅彩笔筒上。笔筒高约十五厘米,周身绘着缠枝莲纹,花瓣层叠细腻,脉络清晰可见,底款是民国常见的“居仁堂制”,字体规整,乍看之下与北京故宫馆藏的民国珐琅彩笔筒几乎无异。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左手轻轻托起笔筒,指尖拂过釉面,能感觉到缠枝纹的笔触在花瓣衔接处有细微的滞涩感,像是仿品工匠刻意模仿却失了灵气;对着光线转动笔筒,釉面光泽虽仿得逼真,却少了岁月沉淀的“活气”,多了几分化学试剂催出来的生硬反光;更关键的是,她将专业密度仪的探头贴在笔筒底部,屏幕上显示的胎土密度是2.53克\/立方厘米,比她曾见过的同期真品低了0.02克\/立方厘米——这毫厘之差,在行家眼里已是致命破绽。
“苏总监,依我看没必要纠结了。”左侧一位头发花白的专家——市博物馆退休的李教授,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胎质、釉色、底款都对得上,无非是当年工匠手生,笔触糙了点。密度差那一点?说不定是烧制时窑温不均导致的,民国时期的窑口本就不如清代规整,怎么看都是民国中期的真品。”
他话音刚落,另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专家——拍卖行资深鉴定师王主任,立刻放下手中的鉴定手册,身体前倾,语气带着几分附和:“就是,苏总监。您虽说是业内顶尖,年纪轻轻就拿下了国家级鉴定资质,可有时候也太吹毛求疵了。这笔筒是藏家马先生花三百万从海外拍来的,手续齐全,来源清晰。要是被您定成赝品,不仅马先生损失惨重,咱们观古轩的声誉也会受影响——毕竟,这场核验会是咱们牵头办的。”
苏清月抬眸,眼神冷静却坚定,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鉴定文物不是看表面像不像,是看‘魂’。民国珐琅彩是官窑水准,能在‘居仁堂’当工匠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好手,手上功夫何等精湛,绝不会有这种滞涩笔触;而且‘居仁堂制’的笔筒,胎土都是江西景德镇特制的高岭土,经过三次筛选,密度误差绝不会超过0.01克\/立方厘米。这笔筒缺了民国珐琅彩该有的灵气,我需要再确认。”
她说着,右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指尖划过通讯录,屏幕上闪过“文物局张处”“博物馆周馆长”等名字,最终停在“林晚”的名字上。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两秒,想起上次珐琅彩赏瓶比试时,林晚的指尖暖流不仅能修复文物,更能“读懂”文物的岁月痕迹——那些藏在胎体深处、仪器都无法察觉的细微裂痕、后天修补痕迹,林晚都能通过指尖感知。这种特殊能力,或许能解开眼下的疑团。
此时的晚来阁,阳光透过木窗棂,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林晚刚送完最后一位街坊——李大爷捧着修好的旧算盘,算盘珠子圆润光滑,算珠间的木纹清晰可见,他笑得合不拢嘴,拍着林晚的肩膀说:“晚晚,你这手艺绝了!我这算盘用了三十年,之前算珠总卡壳,现在拨起来比新的还顺溜,回头我拿给老伙计们显摆显摆,让他们也来照顾你生意!”
送走李大爷,林晚转身回到柜台后,拿出账本整理订单:王阿姨的搪瓷缸需要补釉,赵叔的红木梳子要加固梳齿,还有一位顾客的老怀表等着换游丝。刚把订单分类整理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苏清月”的名字。她随手接起,指尖还残留着修复算盘时沾上的木粉:“清月?怎么了,今天不忙吗?我还以为你得在观古轩待一整天。”
“晚晚,能不能来观古轩帮个忙?”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背景里能听到隐约的交谈声,“我在主持文物鉴定会,有件民国珐琅彩笔筒争议很大,我觉得是赝品,但找不到实锤证据,需要你的‘眼睛’——只有你能感知到那些仪器查不到的细节。”
林晚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她知道苏清月的性格,作为国内顶尖的文物鉴定师,她主持的鉴定会从来都是严谨专业,能让她犯难的文物,必然不简单。“好,我这就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到。”挂了电话,她快步走到里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铜匣,用红布仔细裹好,贴身放进包里——最近这铜匣总在她接触有问题的老物件时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般在预警。又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玉佩清凉温润,贴在皮肤上,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
抓起帆布包,锁好店门,林晚快步走向巷口。路过张婶的菜摊时,张婶正忙着给顾客称菜,看到她匆匆的样子,高声问道:“晚晚,这是要去哪儿啊?不等我给你留的红烧肉了?”
“张婶,我去观古轩帮清月个忙,回来再吃!”林晚回头笑了笑,脚步没停,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