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崩的轰鸣像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长白山都在颤抖。林夏抱着昏迷的陈默,踩着碎裂的玄阴石往密林退,狼毫笔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那张“镜像模仿笔迹”的纸条像条毒蛇,缠得她心脏发紧。陈默的呼吸平稳了些,睫毛上的冰碴却未消融,侧脸在雪光中泛着青白色,竟与冰洞里的镜像有了几分重合。
“别信纸上的鬼话。”林夏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痛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她想起陈默在神农架为她挡下鳞蜥攻击时的眼神,想起他消失在神墓前把玉琮扔给她的决绝——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镜像模仿不来的。
身后的冰洞彻底坍塌,墨绿色的瘴气混着冰碴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镇魂佩红光的瞬间消散。林夏突然意识到,冰魄珠的蓝光熄灭后,那些被它操控的邪祟正在失去力量。她低头看向陈默,他手腕上的云雷纹正泛着微光,与自己的印记遥相呼应,这是血脉相连的证明,绝非镜像所能伪造。
“走!”林夏不再犹豫,半拖半抱地将陈默带向密林深处。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她能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紧追不舍,沉重而迟缓,像有人拖着铁链在雪地上行走。
转过一道山脊,眼前突然出现片开阔的谷地,正是客栈老板说的“参王墓”原址。倒塌的墓碑旁,镇墓参的残骸已经发黑,却有新的参须从残骸里钻出来,在雪地上疯狂蔓延,像无数条白色的蛇,朝着两人的方向蠕动。
“它们还没死透!”林夏将陈默护在身后,镇魂佩的红光在身前织成屏障。参须撞在红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却依旧前仆后继,很快就在屏障外堆起厚厚的一层,散发出浓郁的土腥味。
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停在了谷口。林夏回头,心脏猛地一缩——赵山河站在那里,半边身子已经被冰晶覆盖,手里却死死攥着那个装守池蛊的陶罐,罐口正往外冒着黑气,与参须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恶臭。
“你们跑不掉的。”赵山河的声音像被冰碴磨过,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冰晶碎裂的轻响,“镇墓参的根须连着冰魄珠的残脉,只要它们缠住你们,冰魄珠的寒气就会顺着根须爬进你们的骨头里,让你们永远冻在这里,和我太奶奶作伴。”
他猛地将陶罐掷向参须堆,守池蛊的虫群涌出,立刻与参须纠缠在一起,黑色的虫身与白色的参须交织,竟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散发出的寒气让谷地的温度骤降,林夏的睫毛上瞬间结了层白霜。
陈默突然咳嗽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手指指向赵山河身后:“他……身后……”
林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山河身后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蓝布衫,身形佝偻,正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搭在赵山河的肩上。是那个被赵显害死的女子残魂!
赵山河似乎毫无察觉,还在狂笑:“等你们成了冰雕,我就把你们的影子献给冰魄珠,让它重塑形体,到时候整个长白山都是我的……”
他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正好对上蓝布衫残魂的脸。那残魂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黑气,落在赵山河身上,冰晶覆盖的地方立刻冒出黑烟。
“太奶奶……您……”赵山河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残魂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甲乌黑而尖利,猛地刺入赵山河的胸口。赵山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倒塌的墓碑上,陶罐里的守池蛊趁机涌出,瞬间将他吞噬,只留下一地黑色的粘液和几片破碎的冰晶。
参须和虫群组成的漩涡失去控制,开始疯狂地收缩,最终化作一颗黑色的光球,在空中悬浮片刻,便“砰”地一声炸开,黑色的粉末散落下来,落在雪地上,竟长出了一片嫩绿的青草——那是普通野山参的幼苗,纯净而生机勃勃,再无半分邪祟之气。
蓝布衫残魂看着那些幼苗,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白光,融入谷地里的积雪中。林夏知道,她终于解脱了,被赵显扭曲的爱恨困住百年,此刻才真正得以安息。
陈默的咳嗽声越来越轻,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他抓住林夏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阴阳蛊……解了……”
林夏这才发现,他手腕上的云雷纹红光流转,与自己的印记彻底融合,形成个完整的云雷图案,之前侵入他体内的寒气正被红光一点点逼出,在雪地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是那个残魂。”林夏恍然大悟,“她最后那一下,不仅报了仇,还打散了冰魄珠留在赵山河身上的寒气,连带你体内的阴阳蛊也被化解了。”
陈默点头,挣扎着站起身,看向谷口的方向:“冰魄珠的核心虽然毁了,但玄阴石的碎片里可能还残留着能量,我们得处理干净,免得再出祸端。”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谷地里仔细搜查。那些黑色的粉末长出的野山参幼苗很有灵性,只要靠近玄阴石碎片,就会自动缠绕上去,将碎片包裹起来,很快就形成一个个绿色的“茧”,碎片里的寒气被幼苗吸收,发出淡淡的荧光。
“这是……净化?”林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普通的山参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或许不是普通山参。”陈默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幼苗的叶片,“它们是镇墓参的后代,吸收了残魂的怨气和冰魄珠的寒气,反而变得纯净了,就像……被污染的土地重新长出了新芽。”
处理完最后一块玄阴石碎片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曦透过山林的缝隙照进谷地,落在那些绿色的“茧”上,泛着温暖的光泽。林夏和陈默坐在雪地上,看着彼此手腕上融合后的云雷纹,都露出了疲惫却释然的笑容。
“结束了。”林夏靠在陈默的肩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嗯。”陈默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长白山的事,暂时结束了。”
他没有说“彻底结束”,因为两人都知道,像冰魄珠、古魇这样的邪祟,或许还藏在华夏大地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被唤醒的一天。但他们已经不再害怕,经历了神农架的生死、神墓的别离、长白山的诡谲,他们的心早已紧紧连在一起,手腕上的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回程的路上,客栈老板看到他们平安归来,又惊又喜,非要留他们喝顿“压惊酒”。席间,老板说起赵山河的祖辈,原来赵显当年害死的女子,是个懂蛊术的苗女,也是陈砚太爷爷的远房表妹,难怪她的残魂能化解阴阳蛊——那是血脉里的羁绊。
离开长白山的那天,林夏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耀,像无数颗散落的珍珠,谷地的方向隐约传来风吹过幼苗的“沙沙”声,温柔而宁静。
陈默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走吧,我们回家。”
越野车驶离盘山公路时,林夏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长白山冰层下,一块巨大的玄阴石上,刻着与云雷纹相似却更复杂的符号,符号中央,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将照片递给陈默。他看完,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的旅程,还得继续。”
林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笑了:“好啊,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
车窗外,长白山的轮廓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但林夏和陈默都知道,他们与这片土地的羁绊,才刚刚开始。那些沉睡的秘密,那些未被发现的邪祟,都在等待着他们——这对拥有云雷纹印记的守护者,去一一揭晓,一一化解。
而手腕上的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照亮着前路,也温暖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