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孟琦原本想瞒着碧娘,等自己这边查清楚以后再告诉她。
但如今看魏连江的模样,便知事态紧急,那自然还是救人为要。
只是她实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告知碧娘。
可眼下已经到了碧娘家的门口,孟琦咬咬牙,还是敲响了屋门。
好在这时候韩婶子已经回了自己家中,见碧娘家中除了两个病人,便只有碧娘一人。
孟琦轻轻地松了口气。
碧娘开了门,见孟琦几人去而复返,面色实在疑惑。
“姑娘这是……?”
魏连江却没空与人寒暄,而是上前一步,急声问道:“病人在哪里?”
碧娘有些莫名,但看了一眼他背着的药箱后,便让开了路,一头雾水地带着魏连江向内屋去了。
今日不是刚叫张大夫看过吗?
魏连江入了内室,看见床上方三和方小郎人中处显眼的针眼,当即怒意勃发:“果然!”
碧娘一惊,抬眼偷觑魏连江的面色,再看到孟琦几人也是满面沉郁的模样,心下大惊,接着心中便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这时魏连江已经开始医治,她不敢出声打扰,但整个人都在发抖,几乎摇摇欲坠。
孟琦见状,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念着魏连江尚还需要一会儿,便扶着她出了内室。
碧娘大惊之下,手脚无力,整个人近乎瘫软,只孟琦一个人扶不住她,还是一旁的珍珠也上来帮忙,这才将她扶了出去。
待出了内室,碧娘回头看了一眼,确保不会打扰到魏连江之后,她便欲张嘴询问。
可她紧张焦虑之下,语不成句,眼泪也接二连三地砸下,更让她说不出话来。
孟琦几人忙叫他别急,又拍着她的背脊安抚,过了一会儿,碧娘这才冷静了一点,张口便带着哭腔道:“我的夫君和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他们还有救吗?”
一句话说出,碧娘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再次掉了下来,然而碧娘却顾不得管这些,只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两下,便殷切地看着孟琦,希望孟琦能给她个答复。
孟琦对上那双泪意朦胧的眼睛,有些张不开口。
碧娘看出了她的不忍,执拗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我顶得住。”
“还请姑娘给我个痛快话,告诉我他们是怎么了?”
她没有那么脆弱,从前再难的日子,她都坚持过来了,想来这次也可以。
对着这样的眼神,孟琦无法不说实话。
只见孟琦缓缓舒了口气,道:“他们二人可能……”
是被人害了。
孟琦将这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毕竟此事没有实证,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于是她只是道:“我之前曾看过名医给同样陷入昏迷的患者施针,虽也用了银针刺激人中,但用的是细针,且似乎刺得也没有那么深。”
“因此今日看到张大夫的施针手法我便产生了怀疑,于是离去后找了医馆询问。”
碧娘心中痛极,追问道:“然后呢?若是用了粗针会有什么后果?”
孟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告诉了魏大夫之后,他便大惊失色,叫我赶紧带他过来。”
碧娘不是个笨人,相反,她的脑子转的极快,很快便想到了张大夫的身上去。
碧娘面色煞白,她喃喃道:“不会的,张大夫人这么好,怎么会故意害他们呢?”
“他甚至还没有问我收诊金,就连药材的费用他都给我减免了两成。”
“他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碧娘蹲在地上有些崩溃,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眼来:“会不会是师从不同?是魏大夫误会了?”
孟琦怜悯地望着她,魏连江在路上说的很清楚了,人中不可重刺是医道初学者都知道的道理,无论哪个流派,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看清了孟琦眼底的同情,碧娘崩溃了。
她错了。
她不应贪图便宜的那点诊金,轻易听信了张大夫的话。
至少应该同韩婶子说的一样,多找几个大夫看看。
碧娘此时眼底一片空茫,只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家与张大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张大夫为什么要故意害他们?
碧娘想不通。
孟琦担忧地看着碧娘,生怕那两人还没治好,碧娘便先撑不住了。
那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魏连江从里头走了出来。
原本一脸绝望的碧娘听到这声音动了动,接着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扑过去,看着魏连江焦急的问道:“大夫,我家那两人如何了?”
魏连江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些悲悯:“他们二人本就昏迷,又被人以粗针深刺人中,病情延误了这许多天,自然不大好。”
碧娘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不大好是有多不好?
接着便听魏连江继续道:“但好在我能治。”
?
不是,这话你应该早说呀?
孟琦扫了魏连江一眼,终于意识到这人真是付大夫的弟子。
这大喘气的欠揍样简直同付大夫一模一样。
碧娘缓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希冀:“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魏连江摆摆手:“这可不好说,他们的病情到底是被延误了,那孩子到底年轻,快了六七日,晚了九十日吧。”
“至于你夫君便要慢些,最少也要十来日,多了两三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碧娘放下了心来,毕竟只要能治好,她心中倒也有了盼头。
魏连江这时候却又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说不定醒来还是要落下些毛病来。”
碧娘一愣,问道:“什么毛病?”
魏连江斟酌道:“可能会有些口眼歪斜之症。”
碧娘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人保住了。
要知道那张大夫可没给她个准话,只说两人病情危急,他会尽力施救。
想到张大夫之后,她目光一冷,又问道:“若是没有发现误诊,这么一直治下去会怎么样?”
魏连江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直接道:“至少这人是一直醒不了的,即使醒来了怕也是个口不能言瘫在床上的废人。”
“若是重了……”
魏连江意味深长地看着碧娘道:“自然是过泄伤正,脱症致死。”
碧娘的眼睛陡然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