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先造个炉子了。”
整个干船坞，陷入了寂静。
风声，海浪声远处的海鸥叫声，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陈海那张挂着笑容的脸上。
“噗——”
一个年轻工程师，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憋得脸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一声笑，像是一个开关。
瞬间引爆了全场。
“造炉子？他……他说他要先造个炉子？”
“我没听错吧？他要在这里，现场造一个能融化tc4钛合金的特种熔炉？”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工程师们再也绷不住了。
他们看着陈海那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之前的愤怒、不屑、屈辱，全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极致的荒谬和啼笑皆非。
宋振华总工程师，身体晃了晃。
他身后的学生赶紧扶住他。
“老师！您没事吧？”
宋总工摆了摆手推开学生。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陈海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没有炉子，我怎么融材料？总不能让我用嘴啃吧？”
“你！”宋总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你知道建造一座特种冶炼炉需要什么吗？
需要最顶级的耐火材料，需要精密到微秒的温控系统，需要独立的超高压供电网络！
需要几十位专家耗时数年进行设计和论证！”
“你以为这是乡下砌灶台吗！”
宋总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嘶哑，在空旷的船坞里回荡。
“哦，这么麻烦啊。”
陈海挠了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简单点来吧。”
他转头看向林涛。
“林上校，麻烦你个事儿。”
林涛的脸，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昨天到现在。
就一直在天上飞，从来没落回过肚子里。
“你说。”
“给我找点耐火砖。”
“就是盖房子砌墙用的那种红砖也行越多越好。”
“再来点水泥，沙子，钢筋……就普通标号的就行，别搞太特殊了。”
“哦对了，再给我找十几台……微波炉来。”
“家里热饭那种。”
陈海补充道。
“……”
如果说刚刚是哄堂大笑。
那现在就是集体失声。
所有工程师，包括宋总工在内全都长大了嘴巴。
耐火砖？水泥沙子？
微波炉？？？
这小子不是疯了。
他是在耍我们！他从头到尾。
就是在把整个龙国海军把所有顶尖专家，当猴耍！
林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气的，是怕的。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赌上了自己的前途，赌上了国家的重器。
结果……赌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造炉子啊。”陈海指了指航母那个巨大的空洞“我赶时间，搞快点。”
“你用砖头水泥和微波炉，去造一个能融化航空级钛合金的炉子？！”
一个中年工程师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陈海，像看怪物一样尖叫起来。
“是啊。”陈海点点头。
“你……”那个工程师被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转头看向宋总工，悲愤地喊道：“老师！不能再由着他胡闹了！
这是对科学的侮辱！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侮辱！”
“把他抓起来！”
“对！抓起来！”
群情激奋。
几十名工程师，眼睛都红了作势就要冲上来。
“站住！”
整个船坞，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镇住了。
林涛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工程师们。
宋总工看着林涛，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陈海忽然惨笑一声。
“好，好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
要把这艘船把我们这群老骨头往死里整啊！”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陈海一眼踉踉跄跄地朝着船坞边缘走去。
“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拆怎么烧都随你们！”
“我等着！我等着看你们怎么把这艘功勋战舰，变成一堆废铁！”
“我等着上军事法庭，看你们怎么跟全国人民交代！”
宋总工的身影，显得无比萧索和绝望。
手下的那群工程师，也都一个个面如死灰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他们放弃了。
他们不想再跟一个疯子，和一个被疯子洗脑的军官争论了。
他们就等着看笑话。
看一场，用国家重器和无数战略物资当柴火，烧出来的天大的笑话。
林涛缓缓转过头，看着陈海眼神复杂。
“这是最后一次。”
“陈海，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你身上。”
“如果你真的在耍我……”
林涛没有说下去。
但那眼神里的意思，陈海看懂了。
“放心。”陈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我这人，从不开玩笑。”
“把我要的东西，运过来吧。”
……
半小时后。
十几辆满载着红砖、水泥、黄沙的重型卡车，轰隆隆地开进了船坞。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小货车。
车上，码着十几台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拆的微波炉。
这超现实的一幕，让现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船坞的这一边，是闪烁着金属光泽。
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结晶的tc4钛合金、超导电缆。
而另一边，是仿佛从某个建筑工地直接拉过来的，最普通不过的建筑材料。
这两堆东西，就这么摆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对比。
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什么。
陈海走到那堆红砖前，弯腰捡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
“质量还行。”
他随手把砖头扔在地上，拍了拍手。
“来，都别愣着了干活！”
他指着航母旁边的一块空地。
“就在这儿，给我砌个底座十米乘十米要实心的。”
工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施工队长。
施工队长又看向林涛。
林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
“按他说的做！”
“是！”
工人们这才动了起来。
在专业的施工队长指挥下，他们开始和水泥，搬砖头，拉钢筋。
一时间，船坞里响起了“哗啦哗啦”的铲沙声和“叮叮当当”的砌墙声。
这画风，诡异到了极点。
陈海没有闲着。
他脱掉外套，随手扔给飘飘。
然后，他走到一台水泥搅拌机前。
“我来。”
他推开操作的工人，抓起铁锹一铲一铲地把沙子和水泥倒进搅拌机。
动作娴熟得，就像一个干了二十年的老师傅。
“水，再多加点。”
他指挥着旁边的工人。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像是盐瓶一样的玻璃瓶。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瞬间，他把瓶子里的白色粉末。
全都倒进了飞速旋转的搅拌机里。
那些粉末，入水即溶瞬间消失不见。
很快，第一批“特制”的水泥砂浆，被搅拌好了。
颜色看起来，和普通的水泥没什么区别。
陈海让工人把砂浆铺在底座上，然后他亲自拿起一块红砖按了上去。
没有用任何测量工具。
就那么随手一放。
但那块砖，却稳稳地，不多一分。
不少一分地落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
快到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一块块红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
自动飞到他手上，然后被精准地按在水泥砂浆上。
原本应该嘈杂的工地，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海的“表演”。
不远处的工程师团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他在干什么？杂耍吗？”
“这速度……不合常理啊！”
宋总工眯起了眼睛，盯着陈海的双手。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计算着。
以陈海现在的速度，砌完整个十米见方的底座，恐怕……连十分钟都用不了！
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宋总工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刚刚被陈海砌好的那一小片砖墙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灰色的水泥缝隙里。
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小的晶体，在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小王！”他忽然喊道。
“老师？”一个年轻工程师赶紧跑过来。
“去，”宋总工指着那片砖墙，“趁他们不注意，去弄一块砖，还有那些水泥，撬一点样品下来！”
“啊？老师，你要这个干什么？”
“别废话！快去！”宋总工低吼道，“拿到之后，立刻送到材料分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