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一厂副厂长被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波澜。虽然官方通报明确此事与林枫负责的国家项目无关,但坊间难免有各种猜测和联想,一些不利于林枫的谣言再次悄然传播,说什么“项目圈子不干净”、“迟早要出事”等等。林枫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对手这一招非常毒辣,利用外部看似不相关的事件,巧妙地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旨在从心理上瓦解他的防线,从舆论上抹黑他的项目。然而,此时的林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黑石峪深山仓皇奔逃的少年。多年的商海沉浮与宦海历练,铸就了他钢铁般的神经和敏锐的洞察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他意识到,对手的攻势虽然凌厉,但似乎总是隔靴搔痒,缺乏能将他置于死地的实质性证据。无论是匿名信、招标举报还是预算质疑,最终都被他凭借严谨的制度和透明的操作化解了。这说明对手可能并未掌握他的真正把柄,更多的是在利用舆论和心理战进行骚扰和试探。那么,对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逼他犯错?还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放弃项目主导权?林枫判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对方可能觊觎这个国家级项目带来的巨大资源和政治资本,但又无法在正面竞争中取胜,于是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通了这一点,林枫心中反而安定了几分。他决定改变策略,不能一味被动防守,必须主动出击,揪出幕后黑手,才能彻底扭转局面。他首先加紧了与赵大山和李明远的秘密联系。赵大山从黑石峪传来消息,近期确实有几个陌生面孔在公社和县城打听过林枫和“省里大项目”的情况,行为鬼祟。李明远则利用在金融系统的人脉,隐约听说省里某位领导的亲属似乎对中医药项目很“关心”,但线索模糊。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拼图,暂时还无法拼出完整的图像。林枫知道,需要更关键的线索。转机出现在一次看似平常的项目协调会上。当讨论到一笔用于支持药材基地建设的专项资金拨付时,省财政厅一位姓钱的处长,一反常态地表现出极大的“关心”,对资金的用途、拨付流程追问得非常细致,甚至有些吹毛求疵,其态度之强硬,超出了正常的业务范围。林枫表面上耐心解答,心中却起了疑心。他记得,此前几次刁难,似乎都隐约有这位钱处长的影子。会后,他立刻让秘书调取了钱处长的背景资料,发现他的一位堂兄,正是省里一家规模不小的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板,而这家公司,在之前的项目设备采购招标中曾参与投标,但最终因报价过高和技术方案不达标而落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浮现出来!难道是因为招标失利,怀恨在心,进而通过其在财政厅的堂弟处处刁难?但仅凭这一点,似乎还不足以支撑如此系列化的行动,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势力。林枫没有打草惊蛇。他指示项目管理办公室,对涉及资金拨付的所有环节进行双重核查,确保绝对规范,不给对方任何借口。同时,他通过苏晚晴在省医药公司的关系(该公司与财政厅有业务往来),侧面了解钱处长及其堂兄公司的更多情况。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林枫——是已经退休在家的原省中药一厂老厂长,也是那位被查副厂长的老上级。老厂长约林枫在一个安静的茶室见面。“林主任,我知道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很多。”老厂长开门见山,语气沉重,“我那不争气的副手出事,是他咎由自取,与你和国家项目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用党性担保!”林枫表示感谢。老厂长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副厂长出事前,有一次喝多了,曾跟我抱怨,说有人通过中间人找过他,暗示只要他在项目上‘配合’一下,比如在设备选型或工程分包上提供‘方便’,就能得到好处,还承诺事后帮他摆平一些麻烦。他当时没答应,但也没敢声张。我怀疑,他这次出事,说不定就跟拒绝‘配合’有关,被人下了套!”这个消息让林枫心中剧震!如果老厂长所说属实,那就意味着,确实有一股势力在系统性地针对这个项目,甚至不惜构陷他人!而副厂长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反而成了牺牲品!“老厂长,您还记得中间人是谁吗?或者,副厂长有没有提过对方许的是什么好处?”林枫急切地问。老厂长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他当时说得含糊。只隐约提过一句,好像对方能量很大,能通到省里……”“省里……”林枫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包括那位钱处长,以及钱处长可能关联的更高层级的人物。告别老厂长,林枫的心情更加沉重,但也更加清晰。迷雾正在散去,对手的轮廓隐约可见。这是一场硬仗,但他已经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他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封匿名警告信,再次仔细端详。这一次,他仿佛能从那些冰冷的打印字迹背后,看到一张因为阴谋屡屡受挫而气急败坏的脸。“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林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是省纪委那位曾与他谈过话的张处长。“张处长,您好,我是林枫。我有一些关于国家重点项目执行过程中遇到的异常情况,想向组织上汇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