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暂时的平静,如同暴风雨眼中虚假的安宁。头顶那层流光溢彩的能量膜虽隔绝了致命的能量逸散,但其本身散发出的不稳定波动,以及膜后那隐约蠕动的阴影,都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能待了,”张起灵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他俯身,动作极其轻柔却又异常稳固地将昏迷的解雨臣背起,用备用的绳索仔细固定好,“能量膜撑不了多久,必须立刻离开。”
吴邪和王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王胖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弯腰和吴邪一起,一左一右架起意识模糊、几乎无法站立的黑瞎子。
“四眼,坚持住,咱们回家了!”王胖子在他耳边低吼,既是鼓励黑瞎子,也是给自己打气。
黑瞎子半睁着眼,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身体被架着移动,腹部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煎熬。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残存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花儿爷……得出去……
撤离之路,远比进来时更加艰难。
来时是探索,是突进,心中憋着一股救人的锐气;此刻是败退,是撤离,拖着沉重的伤躯,每一步都踩在体力和意志的极限上。
重返那条通往枢机殿的狭窄甬道,之前被张起灵劈开的入口处又掉落了不少碎石,需要费力清理才能通过。张起灵背着解雨臣,行动依旧敏捷,但明显能看出他刻意控制着速度,确保后面的吴邪和王胖子能跟上。
再次踏入宏伟却已残破的枢机殿,景象更是触目惊心。之前激烈的战斗和最后的能量爆发,让这里一片狼藉。晶石墙壁布满裂痕,地面坑洼不平,随处可见影门徒众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能量灼烧后的焦糊气。
“影傀”的尸体倒在祭坛附近,胸口插着的军用短刀格外醒目,但他周围还散落着几名似乎是在能量反噬中死去的徒众,死状凄惨。
“妈的,这地方真成阎王殿了。”王胖子架着黑瞎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嘴里忍不住抱怨,“早知道刚才就该多顺两件明器,好歹算点精神损失费……”
吴邪没心思接话,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稳住黑瞎子和留意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上。他注意到张起灵在经过“影傀”尸体时,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柄军用短刀,继续前行。
穿过枢机殿,重新进入镜廊。与来时不同,或许是因为核心能量被干扰,两侧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壁不再投射出完整清晰的倒影,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破碎、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跳跃的景象,反而更添几分诡异。那股扰人心智的精神力量也减弱了大半,但偶尔仍有残存的波动扫过,让人心神不宁。
“这破镜子……怎么跟坏了似的……”王胖子嘟囔着,努力不去看那些扭曲跳动的影子。
吴邪也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他强迫自己盯着前方张起灵稳健的背影,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方向标。
最麻烦的是星轨室。原本按照玄奥轨迹运行的光砖,此刻大部分已经黯淡无光,如同死物般停滞在原地,只有少数几块还在毫无规律地随机闪烁、移动,将原本的生路变得支离破碎,危机四伏。
“小心脚下!”张起灵在入口处停下,仔细观察着那些残存的光砖轨迹,“跟着我的落脚点,一步都不能错。”
他背着解雨臣,身影在零星闪烁的光砖间穿梭,如同在雷区跳舞,每一次落步都精准地踩在相对安全的残存“生门”上。
吴邪和王胖子架着黑瞎子,看得心惊胆战。黑瞎子沉重的身躯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灵活性。
“胖子,听我口令!”吴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前,那块刚亮起来的!”
“得令!”王胖子卯足了劲,和吴邪一起,架着黑瞎子险之又险地踏过那块光砖。
三人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在张起灵的指引下,艰难而缓慢地穿过这片失效大半却依旧致命的区域。有几次,光砖在他们踏上的瞬间熄灭或移开,险些让他们失足,全靠张起灵及时出声提醒和吴邪、王胖子拼死稳住。
当最后一人踉跄着踏出星轨室,回到相对安全的通道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王胖子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吴邪也靠着墙壁,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张起灵将背上的解雨臣轻轻放下,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确认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然后他走到吴邪身边,沉默地递过水壶。
吴邪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干灼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他看向张起灵,注意到他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左臂包扎处的血迹似乎又扩大了一些,心中不由得一紧。
“小哥,你的手……”
“无妨。”张起灵打断他,目光投向通道前方那隐约传来的、属于外界的光亮,“快到出口了。”
王胖子喘匀了气,爬起来,看着身后那危机四伏的古城深处,又看看眼前通往光明的道路,咧了咧嘴,试图用惯有的语气活跃气氛:“挺好,这破地方还给咱们开了条VIp通道,就是服务态度差了点儿,连杯送行酒都没有。”
他的话没人接,但紧绷的气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
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