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碎石在台上打转。
厉九的刀抬起来了,血光顺着刀刃往上爬,像是活的一样。他的眼睛已经变成竖线,整个人像一头要扑过来的野兽。我知道他下一招不会留手,要么我倒下,要么他退后。
但我没动。
反而闭上了眼。
熔炉在我肚子里烧得正旺,刚才打到现在,台上的战意、刀气、还有观众吼出来的震荡波,全被它吸进去炼成了源炁。我不光是在打架,我是在用别人的力气喂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能“看”到他的灵力怎么走。
残碑熔炉浮在丹田深处,青火微微晃动,像一面镜子照进了厉九的身体。他每催动一次血刀,经脉就有一次滞涩,灵力回流像是卡了石头的河,冲一阵就堵一下。这说明什么?他在硬撑。噬魂刀法不是那么好用的,尤其是连着放杀招,身体扛不住。
机会来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左手剑横在胸前,守住中线。右手却悄悄往下压,指尖开始泛金光。那是丹息,平时炼丹时才用的东西。一般人炼丹是调和药材,我是拿它来调和自己的命。但现在,我要把它甩到别人身上。
这招叫“乱息引”,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本来是用来压体内丹毒的,每次炼废丹炸炉子,毒气乱窜,我就用这手法把它们引到一块儿再拍出去。现在反着来——我不引毒,我引他的灵力,让他自己跟自己打架。
厉九动了。
脚下一蹬,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过来,血刀高举,刀锋带着一圈血雾,直劈我头顶。这一刀要是砸实了,不死也得趴下。
我没闪。
就在他刀势拉满、力量最顶点的那一瞬,我右手猛地往前一推。
掌心一道淡金色的丝线射出去,快得看不见,缠上了他刀罡残留的痕迹。丹息顺着那股劲钻进他经脉,像一根针扎进血管里,猛地一搅。
厉九的动作当场僵了半秒。
不是他想停,是他身体不受控制了。灵力在他体内乱撞,原本该冲向手臂的劲突然拐了个弯,撞进了胸口。他脸色一白,脚步踉跄,刀劈下来的角度偏了足有三寸,带起的气浪太猛,反倒把自己左边的衣袖撕成了布条。
全场安静了一瞬。
我知道不能等。
左手剑立刻变招,剑尖往下一沉,一道低平剑气贴着地面射出,直奔他小腿。这不是要伤人,是要逼他动。高手对决,最怕节奏被打乱。你现在站不稳,我就让你更站不稳。
他果然低头格挡。
血刀往下压,挡住剑气。可就在他重心下沉的瞬间,我右拳已经轰了出去。
碎星拳!
拳风炸响,源炁全堆在拳头上,像是要把空气打穿。这一拳不讲技巧,就是快、狠、重,直奔他面门。
他仓促抬臂去挡。
“砰!”
拳头砸在他小臂上,震得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还没站稳,我又跟上一步,左剑横扫,逼他继续后退。两招连出,打得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三步。
他就被我逼退了整整三步。
台下炸了。
“他刚才用了什么?”
“那是丹师的手法吧?怎么能在打架的时候用?”
“我没看错吧?他用炼丹的手段干扰了门主的灵力?”
议论声一片。有人站起来,有人瞪大眼,赌盘那边已经开始有人喊停押注。谁也没见过这种打法。剑修靠剑,拳修靠劲,丹师站在后头救人。可这家伙,把丹术当武器使,还是专门打人经脉的阴招。
厉九站住了。
他拄着血刀,呼吸比刚才重了些,左手不自觉地按了下心口,像是在压体内的翻腾。他抬头看我,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轻蔑,而是第一次露出了惊疑。
“你……不是单纯的剑修。”他咬牙说。
我没说话。
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一点金光。乱息引只能用一次,再用他就该防着了。但这不要紧,我已经拿到主动权。
刚才那两下,不只是打了他的人,更是打了他的心气。他以为自己能一刀定胜负,结果被我用个谁都没见过的手段破了招。现在他脑子里肯定在想:这人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不需要马上赢。我只要让他犹豫,让他分神,让他怀疑自己的节奏。一个元婴修士再强,灵力再多,只要心乱了,动作就会慢半拍。而我,就等那半拍。
我站直身子,左手剑斜指地面,右手握拳,虎口还在流血,但不影响发力。胸口那点闷疼也被熔炉压了下去,源炁在经脉里流转,越打越热。
台下的声音还在吵。
有人说我耍诈,有人说这是奇招,还有人开始重新押我赢。赔率直接从五十比一掉到了三比一。庄家脸都绿了。
厉九慢慢直起腰。
他把血刀从地上拔出来,七把刀都在颤,刀身上的“杀”字一个个亮起来。他知道不能再拖。刚才那一乱,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消耗比想象中大。再打下去,万一再来一次灵力逆冲,他可能真的会栽。
所以他决定拼命。
刀光一闪,人影消失。
又是那种快得只剩残影的速度。
我站着没动。
熔炉在烧,我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右边,低空,带着横扫的劲。他想用刀背把我抽飞,打断我的架势。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他刀锋离我还有半尺的时候,我突然往左跨一步,让过刀路,同时左手剑往上撩,不是砍人,是砍刀。
剑气擦着血刀掠过,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厉九手腕一抖,差点脱手。
他没想到我会预判他的路线。更没想到,我根本不在乎打不打得中他,我只想碰他的刀。
因为每一次兵刃交击,都会有残余的剑意、灵力、劲道散出来。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浪费,在我这儿,全是燃料。
熔炉猛地一烫。
那些散逸的力量全被吸了进去,熬成源炁,灌进我的经脉。我右拳的力气又涨了一分。
厉九刚想变招,我已欺身而上。
右拳轰出,碎星拳第二式——崩雷!
拳风带着爆音砸向他胸口。他举刀格挡,刀身挡住拳头,可整个人被轰得往后滑了两步,脚底在台上刮出两道深痕。
我没停。
左剑再起,剑气如雨,逼他仰头防守。他刚抬手,我右腿突然扫出,踢向他膝盖。他跳开,我顺势前冲,一肘撞向他下巴。
他偏头躲过,但我早料到他会躲。
肘击是假,近身才是真。
我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张开,一把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皮肤接触的瞬间,熔炉青火一跳。
我感觉到他经脉里的灵力正在强行回流,像是要攒大招。但那股流速不稳,断断续续,明显是强行催动的结果。
就是现在。
我掌心一压,丹息顺着手指钻进去,再次引爆“乱息引”的余波。
厉九瞳孔猛缩。
体内灵力像是被人扔进滚筒洗衣机,猛地一转。他喉咙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但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我松手后退一步,看着他单膝跪地,血刀插进台面才撑住身体。
台下鸦雀无声。
几息之前,他还是一副要斩我于刀下的模样。现在,他居然跪了。
我站在原地,呼吸平稳,左手指尖还泛着淡淡的金光,右拳血迹未干。我没有追击。
因为我知道,他还没完。
这种人,越是被打到绝境,越可能掏出不要命的招。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杀了他,是让他知道——老子不仅能跟你拼力气,还能玩脑子。
我抬起左手,剑尖指向他。
“这才哪到哪。”我说,“你那把破刀,连我三成功力都没逼出来。”
厉九缓缓抬头。
脸上的血混着汗流下来,眼睛却红得吓人。不是痛,是怒。他堂堂断剑门主,被一个野修当众压制,还是用他从来没见识过的手段。
羞辱感比伤还狠。
他一只手撑着刀,慢慢站起来。
七把血刀同时震动,刀身上的血纹开始蠕动,像是要融化。一股黑气从他嘴里喷出来,落在刀上,瞬间被吸收。
我知道,真正的杀招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