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VER贩卖场中,表演场地上空无一人,观众台上的低语之声渐渐变成喧闹。
在一般观众席的边缘有不少人围着开赌局的荷官嚷嚷着退钱,而贵宾间里也不时有人进出,表演场的人焦头烂额地应付着这种情况,可是那些出去寻人的、提货的,包括老板本人都一去不回,开场之前大傻就说过后台闹鬼,不会是真的……吧。
不过这里干的都是一些没有人性的事,会闹鬼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守卫想到了这里,打了个寒战,他转头朝四周看了看,表演还没开始,舞台的周围光线昏暗,在那明暗模糊的后台入口处,依稀出现了两个人形的黑影。
守卫极目盯着那黑影,他咽了一口口水,举着手电筒往入口处走去。
“谁在那里?”他试探着对那伫立不动的人影询问道,但那人影依然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他离那人影处还有五步左右距离时,在守卫一瞬不瞬的视线里,那两道人影突然凭空消失了,而在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孩清脆的话语声。
“还要去哪儿?表演开始了哦!”
中央舞台上的灯次第亮起,场上掠过一阵涟漪一样荡开的清风,涤净了这个空间中污秽的空气。
“啊啊,救命,有鬼,有鬼!”那个守卫如提线木偶一样漂浮着被扯到了舞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观众方向弯腰低头,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后归于胸前,他鞠了一个躬。
他那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大喊声,响彻了这个由于忽然亮起灯光而变得寂静的场地,守卫的这种行动和情绪完全不匹配的怪异,刺激着看客们的大脑。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一声欢呼短暂盖过了那个守卫惊恐的喊叫声,接着几声,然后成片,最后整个场地都因为那个守卫的开场“表演”而欢呼起来。
在那些疯狂的热情中,舞台的灯光熄灭了,一秒钟后,亮起了一束灯光,在那束聚光灯下,一个大腹便便,身穿马戏团红色礼服的男人坐在地上演起了独角戏,那赫然正是这家EVoLVER贩卖场的老板。
观众们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些困惑,只见坐在舞台中央的老板,双手抱着头,嘴里不停小声地说着什么,他的眼神没有落到任何实处,只是惊慌地在空中四处飘着,好像空气中有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然而不知道是触发了舞台上的什么开关,老板嘴里的声音忽然放大了数倍。
“今天星期一,狼来了,不要睁眼睛,不要睁眼睛……别,别来抓我!不要抓我,啊啊啊啊啊!”
被自己放大的声音刺激到,他斜倒在地,双手在地面上拼命地抓着,他的手拖着自己笨重的身体试图离开那束灯光照亮的范围,他的指甲因为太用力而外翻起来,手指在地面上磨出伤口,伤口又被摩擦继续扩大,流出了鲜血,凌乱的血手印被身体拖过,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台下的观众被这种诡异又莫名的表演取悦,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呐喊。
灯光再次熄灭,昏暗的场上燃起了一连串火圈,这些火圈从上到下螺旋着下降,排列成了一条火焰通道。
在这条通道的最上方,一个黑色的口子悄然打开,它如龙吐珠一样,吐出了一个人。
“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你们了,再也不切你们的手指,再也不拿你们当猎物练枪了!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那个人影在空中飘着,他没有任何的借力点,手脚并用着在空中挣扎,当他被迫穿过第一个火圈时,乱挥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炽热的火焰,那只手瞬间烧了起来,顿时场内回荡起了尖利地惨叫,他从那一层一层的火圈中穿过,等他从最后一个火圈中钻出的时候,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哀叫声也虚弱不堪了。
观众席里响起了口哨声,掌声,甚至有鲜花被扔到了舞台上。
那个黑色的口子一个一个接连吐出了十几个人,他们一一从火焰筑成的通道中穿过,最后浑身是伤地滚到了地面上。
场外的热浪声滚滚,喧嚣之声如洪水淹没了场中的一切,包括那些虚弱的痛呼和求饶声,就像之前的每一个狂欢之夜一样。
场中的灯光收缩,又再次铺陈开来。
在这个舞台的空中,绝对中央的位置,黑茧一般的牢笼从空间中渐渐显出形状,牢笼中朦胧地透出了许多双手奋力拍击茧壁的影子,在那人影憧憧的茧里,亮起了一道光,这下里面的人影更加清晰了。
人影不停移动,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他们一边敲击着牢笼,一边四处乱窜,但外面却听不到里面传来的哪怕一丝声响,场外的观众如同观看着一部默剧,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客们的帽子、手套、假发等抛向了天空,声浪震动着地面,比以前任何一场表演的气氛都热烈。
睽睽众目之下,那个黑色的茧裂开了一个竖着口子,像蝴蝶破茧,里面的人或滚或爬或手脚并用地从茧里跑到了场中。
那些人无一不是这个贩卖场中的刽子手,他们出来后有的躲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有的发了疯似的满场乱跑,大喊着意义不明的话。
其中可以听清的只有一句“有鬼!”
仿佛是应和着这句话,场中的光线开始不停闪烁,电流声滋滋作响,光影交替之间,提起了观众席里所有人的心,当画面终于定格,场中的“演员”全部“退场”,谢幕的光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白发女孩站立在舞台中央。
她歪着头,脸上带着盛放的笑容,但不论怎么看,那笑容比她脸上的面具更像假面。
“看来诸位很满意今天的特别节目呀,但现在正式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谢谢各位观看,我们即将清场,我倒数十个数,届时没有退场的观众,就要参加接下来的安可表演了,诸君听明白了吗?”
“开什么玩笑,什么安可表演老子看不……嘭!”
观众席上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反对着这样的安排,他的话音没落就被一颗来自包房的子弹击中了眉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闷响挑断了观众们紧绷的心弦,在全场的混乱中,倒数开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在顾零倒数结束的同时,刚刚射出子弹的包厢中响起了掌声。
“精彩!魔女小姐,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啊!”
一个年青的男声对这场他意料之外的表演大加赞赏。
顾零锁定了那个包间的窗户,从语气上判断,这个人应该不是严颂,那会是谁?
“承蒙抬爱,既然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加时表演,我都上台了,你这个主角之一还不愿意出场吗?”
“魔女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古语?”
“哦?什么古语,我洗耳恭听。”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哦~!我明白了,就是怂包呗。”
“哗啦”一声,玻璃的碎片从那个包间的窗户上飞落而下,当中裹挟着一个人,那人是保镖模样的打扮,手里还紧握着手枪,落地后就没了动静。
洞开的窗口中,夏以昼对着顾零摇了摇头,表示包厢中没有其他人了。
“不用费力了魔女小姐,今天这个陷阱专为你而准备,你跑不了的。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既然猜到了这是个陷阱,但还是来了,是你太高看你自己,还是太低估我们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包间的音响中传出,似乎还用了变声手段,但语句之间有不自然的语气转折,像是躺在床上,而且掩藏着虚弱,感觉是个久病卧床之人的声音。
“我怎么想的等你看到结果就知道了,反派死于话多,还不开演吗?我都等不急了!”
顾零活动了一下手脚,转了一下脖子,一副跃跃欲试地模样注视着那个包间里的摄像头,脸上笑得甜美至极。
“………狂妄!”
“谢谢夸奖!”
“哈哈哈哈哈,你很好,那就开始吧!”
男人听到顾零的回答,开怀地笑了起来,只不过是真开心还是怒极反笑,顾零没空猜了,因为在清空了的场地里,那些观众台下面,传出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哟!这是搞来了军队吗,怎么那么刺激呢?
那么现在,游戏正式开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