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归途险》
第四十九章章:星火初燃
玄冰静室内,时间在精纯灵气的流淌与专注的疗愈中悄然滑过半月。
这一日,静室中央的乳白色寒潭不再只是丝丝缕缕地散发寒气,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微微荡漾起涟漪。盘坐于云床上的天琦缓缓收功,周身那如同江河般奔腾流转的磅礴气息随之内敛,最终归于沉静。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比之以往更多了一份历经劫波、洞察世事的深邃与沉稳。江河境后期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下一境界的门槛,对《万象归源诀》与双碑之力的掌控也更上一层楼。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飘雪依旧闭目调息,但脸色已不再是之前的惨白,恢复了冰雪般的莹润光泽,只是略显透明,仿佛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她周身萦绕着一层薄薄的、近乎无形的冰晶雾气,那是《九天霜雪功》运转到极致的表现,正在全力修复着最后的本源损伤。似乎是感应到天琦的目光,她长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被最纯净的雪水洗涤过,清澈依旧,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凛冽,多了几分内敛的温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他在侧而生的安然。她与天琦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加坚定的东西。
“感觉如何?”天琦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无碍了。”飘雪的声音清冷,却不再虚弱,“本源已复,修为……亦有所精进。”她微微抬手,指尖一缕寒气萦绕,那寒气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更蕴含了一种奇异的“生”机,仿佛能冻结万物,亦能滋养万物。经历此番以神魂深入识海、对抗心魔的锤炼,她的《九天霜雪功》似乎也触摸到了更深层次的意境。
“吼!”
一声充满力量的低吼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只见趴在门口的紫璃站起身来,暗紫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如同上好的绸缎,其下肌肉贲张,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它周身的紫电不再是零星闪烁,而是如同呼吸般规律地明灭,隐隐在其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紫焱光膜,凶威更胜往昔!显然,在静室精纯灵气(尤其是冰脉灵气对其紫焱竟有某种奇异的淬炼效果)以及生命龙碑气息的滋养下,它的伤势不仅尽复,血脉似乎也得到了一丝纯化。
悬浮在空中的皓影,那双日月异瞳中的银辉也变得愈发纯粹、深邃。它轻轻扇动了一下如今凝实如银缎般的魂翼,一股无形的、更加玄妙的太虚之力波动扩散开来,对空间的感知与操控显然更为精微。它看向天琦和飘雪,意念中充满了欣慰:“恭喜二位,破而后立,修为心境,皆更上一层。”
两人两兽,历经生死大劫,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金,无论是实力、心境还是彼此间的羁绊,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天琦站起身,走到静室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伙伴——清冷绝尘的飘雪,凶威赫赫的紫璃,神秘睿智的皓影。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与被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与决断。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天琦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一路行来,从灵犀宗覆灭,到青岚崖被毁,再到北境流亡,我们始终在被命运推着走,被魔族的阴影追逐,依靠他人的庇护或机缘巧合才能险死还生。”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躲避,无法复仇;依附,难以自主。幽冥魔神势大,北境局势复杂,仅凭我们几人之力,纵使个体实力再强,也难以撼动大局,更遑论守护想守护的一切。”
飘雪静静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赞同之色。她早已习惯了独善其身,但经历这许多,她明白,有些事,非一人之力可为。尤其是,当她想守护的人,心中装着更广阔的世界时。
“你的意思是?”她轻声问,其实心中已隐约猜到。
天琦转身,目光仿佛穿透了静室的玄冰墙壁,望向了外面那座庞大而复杂的冰风堡:“韩家此次倾力相助,此恩需报。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或许可以借此为契机。”他看向飘雪,“还记得在北境逐渐传开的名号吗?‘灵犀尊主’,‘霜雪圣主’。”
飘雪微微颔首。这两个名号,她听韩月瑶提起过。
“名号既已传出,便有其价值。”天琦继续道,思路越发清晰,“我们可以不再仅仅是这两个名号的被动承受者。我们可以主动站出来,以这两个名号为旗帜,以冰风堡为起点,借助韩家现有的部分人脉与资源,开始真正培植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
“不再仅仅是为了自保或复仇,更是为了在这北境乱世中,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和力量,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人,去践行我们心中的‘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灵犀宗的道统需要延续,北境的苍生需要庇护,而对抗幽冥魔神,更需要汇聚更多的力量!”
这个想法,大胆而充满魄力!意味着他们将从隐于幕后的流亡者,转变为走到台前的势力主宰者!其中的风险与挑战,不言而喻。
然而,在场的两人两兽,眼中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飘雪看着他眼中燃烧的、不同于以往只为复仇的火焰,那是一种更宏大、更坚定的光芒。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你的决定,便是我的方向。无论前路如何,并肩而行便是。” 守护他,辅佐他,与他共同撑起一片天,这或许就是她《九天霜雪功》更进一步的意义所在。
“吼!”(早该如此!)紫璃低吼一声,兽瞳中紫电爆闪,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对它而言,跟随天琦征战四方,建立威名,远比东躲西藏来得痛快!
皓影的意念带着睿智与支持:“可行性很高。韩家经此一役,对二位感恩戴德,且其在冰风堡根基不浅,可作为初期支点。二位名号已有一定基础,实力足够服众,加之龙碑与令牌之秘(需谨慎),潜力无限。唯一需要警惕的是,此举必然触动堡内现有势力格局,需步步为营。”
见伙伴们无一反对,天琦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反手握紧飘雪微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好!”天琦目光如炬,仿佛已看到未来的蓝图,“那便以此地为起点!第一步,便是与韩家开诚布公,确立合作之盟。第二步,借韩家之口,将‘灵犀尊主’与‘霜雪圣主’之名,真正在冰风堡,乃至更广阔的北境,响亮地打出去!第三步,吸纳志同道合者,培养核心力量!”
他看向飘雪,语气郑重:“飘雪,你我一体,这势力,将是我们共同的根基。你为‘霜雪圣主’,掌刑罚、御内务;我为‘灵犀尊主’,主征伐、定方略。紫璃可为护法神兽,皓影可为暗影军师。我们共同执掌,守护彼此,亦守护我们所择之道!”
飘雪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更映照出了一片即将由他们亲手开创的、充满挑战与希望的未来。
“灵犀与霜雪,将如同北境的冰雪与大地,相伴相生,永世不灭。”她清冷的声音,在此刻,仿佛带着一种立誓般的庄重。
两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星火,已在这玄冰静室中悄然点燃。
或许微弱,却蕴含着足以燎原的潜力。
以“灵犀”为名,以“霜雪”为誓,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在这北境烽火中,正式拉开序幕。
(第四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