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强私立中学”听起来像个贵族学校，实际上只是个打着双语旗号、学费死贵的普通私立高中。林凡和胖子站在校门口，看着那气派的镀金大门，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装备”，顿时感觉底气更虚了。
林凡依旧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除了那本《搞笑捉鬼秘籍》和坑爹罗盘，还塞了几张新画的、效果未知的“加强版”驱邪符（用的是部门领的低纯度朱砂，画的时候笔还秃了两次），以及他最后的倔强——一包没拆封的辣条和一小瓶老干妈豆豉酱。
“凡哥，”胖子掂了掂手里刚从五金店买来的崭新撬棍，压低声音，“你说咱们这组合，像不像进城务工人员顺便搞点副业？”
林凡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低调！再说了，你这撬棍……什么路数？”
胖子一脸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网上都管这叫‘物理学圣剑’！甭管什么妖魔鬼怪，先给它来一下物理超度！信科学，得永生！”
林凡看着那根寒光闪闪的撬棍，无言以对。他觉得胖子对“科学”可能有什么误解。
接待他们的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姓李。李主任看到林凡和胖子，尤其是胖子手里那根撬棍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二位……就是沈女士介绍来的专家？”李主任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林凡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靠谱一点：“是的，李主任。我们受委托来处理贵校旧教学楼可能存在的……嗯，异常能量扰动问题。”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我希望二位能低调处理，尽量不要引起学生恐慌。另外，”他着重看了一眼撬棍，“请不要破坏学校公物。”
“放心，主任，我们是专业的。”林凡脸不红心不跳地保证。
在李主任半信半疑的目光中，两人被带到了位于校园角落的旧教学楼。这是一栋颇有年代感的四层红砖建筑，墙皮斑驳，窗户大多破旧，周围树木葱郁，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有几分阴森。与不远处崭新的主教学楼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是这里了。传闻主要集中在三楼的音乐教室和四楼的女生厕所。”李主任显然不想多待，“这是钥匙，结束后请交还到门卫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胖子看着李主任的背影，咂咂嘴：“这主任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这地方是真有点邪门。”
林凡没说话，他深吸一口气，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栋旧楼里弥漫着一股比王阿姨家浓郁得多的阴性能量，带着一种悲伤、迷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愤。
“能量不弱，而且有点杂。”林凡收起玩笑的神色，从包里掏出罗盘。果然，罗盘的指针像是抽风一样疯狂转动，根本停不下来。
“得，指南针又疯了。”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凡哥，靠你了，你的‘感觉’比这破罗盘准。”
两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带着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他们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上到三楼。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音乐教室……”林凡根据李主任的提示，找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林凡示意胖子做好准备，自己则轻轻推开了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教室很大，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和蒙尘的乐器谱架。正前方是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盖着白色的防尘布，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是一个沉默的幽灵。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突然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声音很轻，不成调子，像是有人用一根手指在随意按着琴键。
胖子的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撬棍：“卧槽！来了！”
林凡也心头一紧，但他强作镇定，凝神感受。能量源头……就在那架钢琴附近！
他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张驱邪符，正准备上前。
突然，那钢琴声停了。
紧接着，一个幽幽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在教室角落里响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弹完……”
声音飘忽不定，带着回音，在空荡的教室里更添几分恐怖。
胖子吓得一哆嗦，撬棍差点脱手。
林凡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缓缓浮现，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
“白衣学姐！”胖子低呼。
林凡定了定神，没有立刻动手。他感觉这个“学姐”的能量虽然不弱，但似乎并没有强烈的攻击性，更多的是一种执念和悲伤。
他尝试着开口，用的是之前对付老王先生残念的“友好谈判”腔调：“那个……学姐你好？我们是来……呃，帮忙的。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许可以跟我们说说？”
那白色的身影似乎颤动了一下，声音带着怨气：“心愿？我的心愿就是弹完那首曲子！可是他们总是不让我弹完！总是打断我！”
林凡和胖子对视一眼，有点懵。弹曲子？
“谁不让你弹完？”林凡追问。
“他们！那些嘲笑我的人！那些说我弹得难听的人！”白衣学姐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教室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废弃的桌椅开始微微震动。
胖子赶紧举起撬棍：“凡哥，小心！要狂暴了！”
林凡却心里一动，似乎抓住了关键。他往前走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学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嘲笑你的，我们是听众。你……你想弹什么曲子？能不能弹给我们听听？”
白衣学姐的身影凝实了一些，似乎愣了一下：“你们……想听？”
“对！我们想听！”林凡用力点头，同时偷偷给胖子使眼色，让他把撬棍放下，别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白衣学姐沉默了片刻，然后，身影缓缓飘到了钢琴前。那盖着钢琴的白布无风自动，滑落下来。
只见那双模糊的、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放在了琴键上。
然后……
一阵刺耳、杂乱、完全不成调的音符猛地爆发出来！像是用锤子在砸琴键，又像是完全不懂乐理的人在胡乱按动，高音尖锐，低音沉闷，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耳朵极具杀伤力的“音乐”。
林凡：“！！！”
胖子：“！！！”（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这哪儿是弹琴啊！这简直是噪音攻击！堪比魔音灌耳！
林凡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不让她弹完……这谁能听得下去啊！这学姐生前怕不是个音痴？！她的执念就是要把这首“曲子”弹完？！
胖子脸都绿了，用口型对林凡说：“凡哥！顶不住了！物理超度吧！求你了！”
林凡也被这“音乐”摧残得头皮发麻，但他知道，硬来可能适得其反。他咬着牙，努力维持着脸上（可能已经扭曲）的“欣赏”表情，大声喊道：“好！弹得好！很有……力量感！继续！”
白衣学姐似乎受到了鼓励，弹得更加“投入”了，噪音分贝再创新高。
林凡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他猛地想起包里那包辣条和那瓶老干妈。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飞快地掏出辣条，撕开包装，浓郁香精混合着辣油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某种程度上甚至暂时压制了那魔音的攻击力。他又打开老干妈，舀出一勺红油豆豉。
然后，在胖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林凡一个箭步冲到钢琴旁，将辣条和老干妈郑重其事地放在了琴盖上。
“学姐！歇会儿！尝尝这个！人间美味！保证比你弹琴……呃，比什么都得劲！”林凡几乎是吼出来的。
魔音戛然而止。
白衣学姐的身影彻底凝实了，她愣愣地看着琴盖上的辣条和老干妈，又抬头看了看一脸“真诚”（其实是快要崩溃）的林凡。
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老干妈的红油，放到了（模糊的）嘴边。
片刻的沉默后。
“呜……”白衣学姐突然捂着脸（如果能称之为脸的话），哭了起来，这次不是幽怨的哭泣，而是带着一种委屈和释然，“原来……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以前只知道练琴……他们都说我没有天赋……”
林凡和胖子都松了口气。
看来，对付执念深的鬼，讲道理不如投其所好……或者，投其“所未知之好”？
最终，在辣条和老干妈的“感化”下，这位因为音乐天赋感人而执着于弹完曲子、死后化作地缚灵骚扰学校的“白衣学姐”，终于放下了执念。她表示，阴间（或者前往阴间的路上）要是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就不惦记这破钢琴了。
林凡“超度”的方式也很简单——当着她的面，把剩下的辣条和老干妈倒在教室门口的空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念了段自创的“零食引路咒”，看着那白色的身影伴随着辣条的香气和满足的叹息缓缓消散。
离开旧教学楼，交还钥匙时，门卫大爷好奇地问：“怎么样？搞定啦？”
林凡一脸高深莫测：“搞定了。以后不会再有噪音了。”
他说的是实话，物理意义上的噪音和灵异意义上的噪音，都没了。
回去的路上，胖子心有余悸地掏着耳朵：“凡哥，我现在觉得，你那榨菜驱魔法简直温柔得像天使。这学姐的钢琴……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现在耳朵里还在嗡嗡响！”
林凡深表同意地点头，然后晃了晃手里空了的辣条包装袋和老干妈瓶子，叹了口气：
“成本又增加了。下次得找沈冰姐申请点零食报销额度。”
他开始觉得，自己这“搞笑派”捉鬼大师的路，好像越走越偏，也越来越费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