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的温居宴圆满落幕,家中小院一直热闹到下午才算安静下来。
何家父母和何群都留下来了,何父明天要和向烽一起去县衙;何母也和周晚慧聊的投机,准备多住两天,就当来游玩了。
何群更不要说了,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向烽的,还想上山打猎呢,肯定不会走。
所幸新建的房子大,里面的床铺都是新的,何家带来的丫鬟干净利落的把房间收拾好了。
云乐在一旁看了一会,那丫鬟手脚利落,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等何家人都安顿好了,小夫夫才牵着手回了自己屋子。
等回了房间,云乐才开口问向烽,何家到底什么背景,怎么连县衙里的人都怕。
之前向烽只说何家在府城根基不浅,没想到会这么有权力。
向烽简单的介绍了下何家的背景,云乐听完,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们家这么有实力,为什么还送何群入伍呢?”
云乐不解的问,一般这种家庭,征兵不是交个钱就成,怎么会送孩子去战场上。
“何家父母都是明理人,听何群说他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把他父母气的不轻,就被送到军营里面历练了。”
“何家父母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儿子送死,他们家在军营有人,可以把何群调到医帐或者伙房那边,总之不会让他上战场。”
向烽说着何群的事,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了下继续说:
“但是那小子是个刺头,将军就把他分到我这了。当时也没说他的背景,我就当作普通士兵来带。那小子,一天给我惹八百遍祸!不过上了次战场,被我救了下来,后面就老实多了。”
云乐撑着下巴,在油灯的火光照耀下听向烽讲他们在军营里面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丝心疼,明明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战场,向烽要靠自己拼杀才能取得一点成绩;何群虽然去受苦,但是依旧有许多人考虑,保护他的安危。
“怎么了?”向烽注意到自家夫郎的眼神变换。
云乐也就说了自己的想法,向烽听完眼中笑意更甚了,
“何群也是个有血性的,硬是靠自己在战场上活了下来,回来后没靠家里去了府城的守备营。我也从来不觉得苦,那时候惦念着家里人,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考虑不了。”
“嗯,反正你现在平安在我身边就行。”
云乐说完,又想起钱婶子下午闹事,问他:
“那钱树会有什么下场?”
钱树污蔑有功之人,这件事可大可小,全靠县令的一念之差。
“何伯父出面,不会有好下场的,放心。”
“可钱家后面还有钱秀,钱秀和镇长……镇长会不会出手?”
向烽摇摇头,“没有,因为我这回打算一起解决。”
云乐听到向烽说要解决镇长,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眼神更亮晶晶了,“怎么解决?怎么解决?”
“嗯~明天再告诉你,今天我们要休息了!”
说完将人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云乐再次被镇压,哭唧唧。
与向家新房里温馨旖旎的气氛相比,钱家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森和绝望。
钱婶子下午从向家连滚带爬地逃出来后,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跑去镇上,想求女儿钱秀想办法,让镇长出面救救儿子钱树。
她守在镇长府邸那气派的侧门外,苦苦哀求守门的仆役通报,可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双腿站得麻木,除了得到几声不耐烦的呵斥和鄙夷的白眼外,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到。
她偏执的认为是钱秀不肯救自己哥哥,心中开始怨恨。
最后一点指望也彻底破灭,只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回了水秀村。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迎接她的是更加可怕的死寂,以及黑暗中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
钱树的爹——钱雷,正像一尊阴沉的黑塔杵在院子当中。
他下午在外头躲懒回来,就听到了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儿子被衙役抓走了,村长放话要把他家赶出水秀村!而这一切的祸根,就是他这个蠢婆娘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招惹向烽惹来的!
“死婆娘!你还有脸回来?!”
钱雷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瘆人,
“老子在外面就听见了!村长要赶我们走!是不是你这个蠢货和那个孽障干的好事?!啊?!”
钱婶子本就心力交瘁,被这劈头盖脸的怒吼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辩解:“我…我也是为了家里,那向烽……”
“为了家里?我呸!”
钱雷猛地蹿上前,一把揪住钱婶子的头发,面目狰狞,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为了家里就是把儿子弄进大牢?!为了家里就是让全村人都唾弃咱们,要把我们赶出去?!你知不知道没了村子,没了地,我们以后怎么活?!去当乞丐吗?!”
他越说越气,想到未来可能流离失所、乞讨为生的惨状,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化为了对眼前婆娘的恨意,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钱婶子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冰凉一片。
她趴在地上,感受着地上传来的寒意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悔恨和绝望在黑暗中蔓延。
伴随着绝望和悔恨的,还有愤怒,她被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所幸就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钱雷:
“你现在知道怪我了?钱树要去诬告向烽的事,你当时不也默认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指望着他能成事,好从向家咬下一块肥肉来!”
“钱秀扒上镇长的事,你心里不也跟明镜似的?!她送回来的银子,你拿在手里的时候,怎么不嫌脏?怎么不说是丧门星带来的?!”
钱雷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噎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钱婶子嗤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一步步逼近钱雷,
“好处你享了,出了事就想全推到我们母子头上?钱雷,我告诉你,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你就是个只想占便宜、不想担骂名的缩头乌龟!懦夫!”
“你闭嘴!”钱雷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又想抬手打人。
钱婶子却猛地拔高声音,眼神疯狂:
“你敢再动我一下试试!我告诉你钱雷,你现在必须想办法把儿子给我救出来!否则……”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狠毒,
“否则我就去县衙,去府城,把镇长和钱秀的事都抖出来!我看他那个镇长还当不当得成!到时候,你们钱家,有一个算一个,以后还想嫁女儿、娶媳妇?做梦!全都得被人戳断脊梁骨!咱们就一起烂死!谁也别想好过!”
“你疯了!秀姐儿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是你从小疼到大的!你想逼死她吗?”
钱婶子像是魔怔一样,也像是为了报复今天下午在镇长家门口等了一下午,钱秀都没来见她,疯癫的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要钱树活命!”
钱雷被她这疯狂的威胁吓得倒退两步,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惨白。
他丝毫不怀疑这个蠢婆娘在绝望之下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一旦那些丑事被捅破,镇长会不会倒台另说,但他们钱家,绝对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彻底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你…你这个疯婆子!你…”
钱雷指着她,手指颤抖,却再也不敢落下。
他第一次在这个向来伏低做小的婆娘面前,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和无力。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一个为了儿子不惜毁掉一切,一个被捏住了致命的把柄进退两难。
这个家,在无尽的互相怨恨和威胁中,正加速坠向毁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