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重生的光芒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晨曦,刺破三界间万年隔绝的阴霾。天赐化作亿万光点融入建木灵脉的刹那,整棵贯通天地的神树发出喜悦的轰鸣,每一片新生的树叶都在吟唱着古老的祝祷。
九公主跪在年轮枢纽前,指尖深深抠进灵脉凝结的地面。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儿子消散前那温柔的笑容反复闪现,比任何利刃都更令她心碎。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喉间翻涌的血气证明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殿下...”苏云裳上前欲扶,却被建木突然迸发的生机震开数步。
只见年轮中心,天赐消散处,一株嫩绿的新芽正破土而出。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散叶,叶片上天然生着与天赐眉心神纹同源的道痕。更令人震惊的是,芽尖托着枚流光溢彩的种子——正是灵犀之种与心灯火芒融合后的新生!
“他没有消失。”老剑圣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他剑指轻划,展现建木灵脉内部的景象:天赐的意识如同温暖的阳光,正沿着每一条灵脉流淌,修补着万年来的损伤。那些被天道锁链侵蚀的枯萎处,在心灯光芒照耀下重新焕发生机。
王母法相在新生建木的光芒中逐渐淡化。她凝视着那株新芽,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法相消散前,她将一道金光射入九公主眉心,“瑶池权柄...交给你了。”
九公主怔怔接住空中飘落的碧玉簪碎片——那是王母法相最后的赠礼。碎片触及掌心的刹那,她枯萎的仙根竟重新生长,比以往更加坚韧磅礴。
与此同时,整个三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冥海深处,建木根系扎进忘川河底。那些永恒沉沦的残魂被柔和的绿光包裹,顺着根系前往新生。赵德庸的恶念在绿光中发出最后惨叫,彻底化作建木生长的养料。
人间帝京,枯竭的龙脉突然涌动清泉。卧病多年的老皇帝惊坐而起,满朝文武都看见皇城上空浮现的建木虚影。更神奇的是,各地突然涌现出许多眉间有淡金纹路的婴孩,他们落地便能言语,指尖可催生草木。
三十三重天,崩塌的北天门自动修复。留守的天兵天将震惊地发现,仙凡隔绝的屏障正在消融。几个胆大的仙官试着触碰建木枝干,竟瞬间来到了人间集市,与凡人们面面相觑。
“三界...真的重新连接了。”九天玄女松开手中令旗,任由其化作星光融入建木。她身后,十万天兵纷纷放下兵器,仰望着这亘古未有的奇景。
在这片混乱与新生中,苏云裳腰间的玉佩突然飞向年轮新芽。玉佩与灵犀种子碰撞的刹那,通天藤的虚影拔地而起,与建木新芽交织成翡翠拱门。门后显现的,竟是重建的将军府——每一片瓦当都烙印着建木道纹。
“回家...”九公主喃喃自语。她抱起那株承载着儿子意识的新芽,一步步走向拱门。
老剑圣哈哈大笑,剑光卷起尚未回神的十万残魂:“走走走!都去喝杯喜酒!”经过苏云裳时,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丫头,那玉佩可是建木聘礼的传统。”
苏云裳顿时满脸通红,正要反驳,却见自己的本命飞剑自动出鞘,剑柄上不知何时缠绕了建木新枝。
随着众人穿过拱门,建木的生长愈发迅猛。枝叶穿透每一个时空维度,树梢探入星河,根系深入九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枝桠上,天赐残存的意识正在凝聚。
他“看”到母亲将新芽种在将军府庭院,每日以瑶池仙露浇灌;“听”到老剑圣在冥海开办剑术学堂,教导往生魂灵如何运用新生建木之力;“感受”到三界万灵第一次自由往来时的喜悦与惶恐。
但在这片欣欣向荣中,某些不协调的杂音也开始出现。
几个被剥夺特权的上古仙族暗中集结,试图斩断建木通往人间的枝干;某些人间王朝的统治者恐惧失去权柄,开始迫害眉生金纹的婴孩;更深处,被建木生长惊扰的远古存在正在深渊中苏醒...
天赐的意识尝试干预,却发现自己如同阳光般无处不在,又难以凝聚成具体形态。他这才明白,重燃建木的代价是成为建木本身——他即是道路,即是桥梁,即是规则,却再不能以周天赐的身份行走世间。
就在他渐感迷茫时,那株栽种在庭院的新芽突然传来强烈的牵引力。是母亲在呼唤!
九公主将瑶池权柄与毕生修为尽数灌注进新芽,发丝再次由黑转白:“天赐,娘知道你能听见。建木需要守护者,但不需要祭品...”
她的声音通过建木灵脉传遍三界,所有生灵都听见了这位母亲泣血的祈求。
奇迹发生了。
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眉间有金纹的婴孩同时抬头,嫩绿的光点从他们眉心飞出,汇向将军府庭院。老剑圣大笑着震碎本命剑元,剑魄化作流光融入建木。苏云裳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让蕴含剑阁传承的鲜血浇灌新芽。
亿万生灵的愿力如江河归海,在新芽上方凝聚成朦胧的光茧。
光茧中,天赐感到破碎的意识正在重组。但这一次,不再只是周天赐,而是融合了建木本源与三界愿力的全新存在。他即是建木,建木即是他,却依然保留着作为“人”的本心。
当光茧破裂时,走出的青年眉间火焰纹已化作建木道痕,眼眸左如心灯温暖,右似冥海深邃。
他望向庭院中欣喜落泪的母亲,望向万千枝桠上欢呼的生灵,最后望向三十三重天深处——那里,被建木根系缠绕的天道巨卵正在龟裂。
“新的时代来了。”他轻声说,建木亿万枝叶随之摇曳。
而在无人注意的幽冥最深处,鬼帝消散处,半页染血的书笺缓缓飘落。上面以幽冥血书写着:
“小心...建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