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回来的路上,苏凌薇的心情比去时沉重了许多。虽然最终采购到了所需的铁料和布匹,但路上所见流民的凄惨景象,以及县城里隐约听闻的关于北方数州持续大旱、流民日渐增多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李大叔,您说,要是咱们这儿也遭了灾,可怎么办?”牛车摇晃着,凌薇忍不住问道。
车夫李大叔叹了口气:“能咋办?听天由命呗!咱们庄稼人,不就是看天吃饭?年头好,就多吃一口;年头不好,就勒紧裤腰带熬着。要是熬不过……就像那些人一样,逃荒呗。”
“听天由命……”凌薇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紧锁。她来自一个能够一定程度上“人定胜天”的时代,深知面对自然灾害,积极的预防和储备远比被动承受更重要。青竹村眼下因她的到来,有了新农具、新作物,似乎一片欣欣向荣,但基础依然薄弱,抗风险能力极差。一旦遇到大的天灾人祸,眼前的繁华可能瞬间崩塌。
回到村里,她立刻去找了里正,将路上的见闻和担忧说了出来。
“里正叔,我这次去县城,看到不少北边逃来的流民,听说那边旱得厉害,颗粒无收。咱们村今年虽说有了新犁,种了新庄稼,看着势头不错,但天有不测风云。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应该提早做些准备?”
里正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荒年,知道那饿殍遍野的惨状。“凌薇丫头,你的意思是?”
“建义仓!”凌薇斩钉截铁地说,“由村里出面,修建一座坚固的粮仓。动员村民,在完成朝廷税赋和留足自家口粮、种子之后,将余粮的一部分,按照自愿的原则,存储到义仓中。遇到荒年,或者谁家遭了急难,就可以从义仓中借贷甚至领取救济,帮助全村人渡过难关。”
她详细解释了义仓的管理办法:由里正和几位公道的族老共同管理,设立账目,村民共同监督。平年存,荒年取,如此循环,方能做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个提议,让里正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建义仓,这可是大事,需要动员全村的力量,也会触动各家各户的切身利益。但凌薇的话确实点醒了他,不能只看眼前风调雨顺,更要为长远打算。
“这事……关系重大,我得和几位族老好好商议商议。”里正没有立刻答应,但显然已经听了进去。
凌薇知道此事急不得,需要耐心说服。她将自己关于义仓管理的初步设想写成条陈,交给里正参考。同时,她自己也决定,今年自家田地里的产出,除了留足口粮和种子,将拿出相当一部分,率先存入未来的义仓,以身作则。
未雨绸缪,居安思危。苏凌薇开始为这个刚刚焕发生机的小村庄,构筑一道应对未来风险的安全屏障。这道屏障,远比任何高产的作物或先进的农具,更能守护一方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