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周景兰立刻扑到杭泰玲身边,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疼得直掉眼泪:“泰玲姐姐,疼不疼?都怪我……”
杭泰玲反而咧嘴笑了笑,却故作轻松道:“不疼!一巴掌换得那老妖婆吃瘪,值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我们!”
万玉贞和唐云燕也围过来,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万玉贞小声道:“幸好玉贞机灵,把许姑姑请来了。”
许江看着这四个互相依偎安慰的小女孩,心中百感交集。
她走上前,命人去自己房里取来药膏,轻轻替杭泰玲涂抹,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与歉疚:“今日之事,委屈你们了。往后……更要加倍小心。”
周景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江,突然,她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语气,轻声问道:“姑姑,我们……就只能这样等着她一次次来找麻烦吗?”
许江涂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周景兰。昏暗的灯光下,小女孩的眼睛清澈而坚定,里面燃烧着不甘与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周景兰的声音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却字字清晰:
“她今日敢深夜搜房,明日就敢栽赃陷害……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姑姑,有没有办法……让她不能再待在仁寿宫?”
许江心中一震,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最沉静怯懦的孩子,在经历接连的打击和压迫后,竟会生出如此念头。这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委屈,而是……反抗的萌芽。
许江没有立即回答,她仔细地为杭泰玲涂好药,然后环视四个女孩,缓缓道:
“宫里的事,急不得,也冲动不得。打蛇要打七寸,否则,反被其伤。今日之事,暂且记下。你们先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她没有明确承诺什么,但话语中的沉稳与决断,却给女孩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许江离开后,四个女孩默默地将被翻得凌乱的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挤到了周景兰和杭泰玲的通铺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和温暖。
周景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杭泰玲依旧红肿发热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心疼:“泰玲姐姐,还疼不疼?”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
杭泰玲握住周景兰微凉的手,放在自己没受伤的那边脸颊上蹭了蹭,咧嘴笑了笑,但语气故作轻松:“真没事儿!你看,你摸摸,明天肯定就好了!幸好……幸好那东西不在你身上了。” 她心有余悸地压低了声音。
万玉贞抱着膝盖,小脸严肃,她看向周景兰,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们四个能听见:“景兰,李嬷嬷她……她到底想搜什么?是不是……你之前收起来的那件‘东西’?”
周景兰沉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就是那枚玉佩。”
她想起许江姑姑的警告,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你们拼力维护、拖延时间,让玉贞有机会去找来许江姑姑,今晚……今晚恐怕就……”
唐云燕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为了那玉佩?可……可就算你私下得了件贵重东西,按宫规也不至于让李嬷嬷如此大动干戈,深更半夜像抓贼一样吧?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杭泰玲捂着脸,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除非……李嬷嬷的目标,根本不只是偷盗那么简单!她是不是知道那玉佩的来历?她想污蔑你……污蔑你与人私相授受?!”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私相授受在宫里,尤其是涉及可能的主子,那可是能要人命的大罪!
周景兰的心猛地一沉,杭泰玲的猜测与她心中最坏的设想不谋而合。她想起雪夜里那个哭泣的小男孩,想起那枚龙纹玉佩……李嬷嬷背后的人,恐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抬起眼,目光在姐妹们脸上扫过,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断:“泰玲猜的,恐怕八九不离十。她们想用这个由头来害我,甚至……可能还想借此牵扯出玉佩真正的主人。”
万玉贞忧心忡忡:“那怎么办?这罪名要是扣实了……”
周景兰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算计光芒:“既然她们认定这玉佩有问题,认定我会因此心虚害怕,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三个女孩都疑惑地看向她。
“嗯。” 周景兰点了点头,思路越来越清晰,
“李嬷嬷今夜的行为,无凭无据,深夜闯查,动手打人……这些,太皇太后若知道了,绝不会轻饶。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背后定然有所依仗,或者说,她急于找到证据。如果我们能让她更加确信她猜对了,让她在太皇太后面前……”
杭泰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地抓住周景兰的胳膊:“我明白了!到时候,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也没有证据,最后肯定会被太皇太后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