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午后,阳光像被谁调成了柔焦滤镜,落在公寓楼下的梧桐叶上,斑斑驳驳。安保对讲机突然响起,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有位女士,自称是艾琳·福蒂斯基金会的助理,想和林小姐谈谈。”镜头切到门禁屏幕——一位中年法国女性,套装笔挺,工作证上的钢印闪闪发亮,名字一栏写着:伊莎贝尔·杜兰德。语气不疾不徐,隔着话筒都能闻到一股“官方”味道:“基金会最近整理夫人遗物,发现了一些可能与手稿争议相关的新线索,希望能当面沟通。”
微光盯着屏幕,眉心不自觉跳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陷阱见得太多,连天上掉馅饼都先当是铁饼。她没急着开门,而是让安保先索要佐证——证件扫描件、基金会官方确认函、甚至伊莎贝尔与上级的往来邮件截图,全被扒了个遍。对方倒也配合,文件一份份传进来,水印、签名、公章,样样俱全,看起来比真的还真。可越是完美,越让人心里打鼓。
半小时后,公寓大堂。伊莎贝尔坐在沙发区,背脊笔直,膝盖上摆着一只老式公文包,像是从上世纪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微光在两名安保的陪同下出现,距离保持得礼貌又不失警惕。双方点头寒暄,气氛却像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伊莎贝尔开口,声音低而清晰:“基金会最近在尼斯故居整理旧物,翻出夫人一批未编目素描,风格与引发争议的那份手稿差异明显。夫人本人曾在笔记里吐槽‘过于工整的模仿’,换句话说,那份被学院当宝贝的手稿,大概率是假货。”她边说边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几张高清扫描——线条狂放,色彩笔迹潦草,与那份精致却僵硬的“证据”简直两个极端。
微光心跳加速,面上却不动声色:“感谢基金会雪中送炭,可我想知道,为什么直接找我,而不是走学院官方渠道?”
伊莎贝尔苦笑,耸耸肩:“学院程序冗长,背后又牵扯商业竞争和个人恩怨。基金会不想被当枪使,也不想夫人被利用来伤害另一位年轻艺术家。直接沟通,或许能更快澄清事实。”
理由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微光继续追问:“基金会能否出具正式鉴定意见?资料能否拷贝给我,同时提交给学院伦理委员会?”
对方点头如捣蒜,笑容温婉:“当然可以。电子版今晚发您邮箱,我们也会致函学院。只是希望,在最终结论出炉前,您帮我们保密,别节外生枝。”
会谈结束,伊莎贝尔留下联系方式,礼貌告别。微光回到楼上,立刻把会面经过、对方样貌、言谈细节,一字不落整理成文档,加密传给陆辰逸和“清道夫”团队。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也不愿被“雪中送炭”的假象蒙蔽。尤其在得知“夜鸦”存在后,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都可能是升级版陷阱。
几个小时后,核查结果传来,却让人心里发毛。艾琳·福蒂斯基金会确实有位伊莎贝尔·杜兰德,样貌特征也吻合;可基金会对外联络部门却明确表示——近期并未授权任何人就“手稿事件”与林微光接触!换句话说,今天登门的那位,要么是冒名顶替,要么基金会内部出了内鬼。无论哪种,都足够让人后背发凉。
微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核查回复,指尖微微发凉。脑海里,伊莎贝尔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挑眉,都像被重新剪辑的胶片,一帧一帧播放,细节开始变形——那过于完美的证件,那滴水不漏的说辞,那温柔却坚定的“保密要求”,全是“夜鸦”惯用的套路痕迹。
她突然想起,会谈结束时,伊莎贝尔曾伸手与她相握,掌心干燥,温度正常,却在一瞬间微微用力,像某种无声的试探。此刻回想,那力道里,似乎藏着一句没说出口的警告——“我们知道你在查,我们也知道你害怕。”
夜里十一点,邮箱提示音突然响起,一封来自“艾琳·福蒂斯基金会”的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附件是一个加密pdF,封面印着基金会徽标,内容正是白天提到的“新发现资料”。文件大小不过几兆,却像一块烧红的铁,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微光没有立即下载,而是把邮件转发给“清道夫”团队,附带一句:“先扫雷,再拆包。”她知道,对方既然敢送,就一定不怕被查。越是完美的礼物,越可能藏着致命的倒刺。
而此时,大洋彼岸的陆辰逸,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皱眉。白薇薇的账户像一条断尾的壁虎,在东欧的离岸银行里来回穿梭,最终消失在一堆空壳公司背后。而“夜鸦”的线索,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刻意抹平,查来查去,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在语音里对微光说:“别怕,不管他们玩什么花样,我们都接得住。”声音低而稳,像黑暗里的一盏灯,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前行的路。
巴黎的夜,越来越深。微光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手里握着那罐防狼喷雾,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知道,风暴还没结束,真正的巨浪,可能刚刚露出冰山一角。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大洋彼岸,有人与她并肩,共同面对这场看不见的战争。
窗外,乌云压顶,闪电在远处云层里悄然跳动。邮件里的附件,像一颗定时炸弹,静静躺在邮箱里,等待被拆解。而微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拆开的是礼物还是炸弹,都要把真相,一点点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