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韩栩半梦半醒间,被人捂住了口鼻。
挣扎不过三秒,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处在一个非常诡异的房间里,双手反捆在身后,动弹不得。
圆形大床,死亡粉灯光,还有两排穿着暴露的男女,正在用暧昧的眼神凝望着他。
“靠!”骂了一声弹坐起来,震惊到瞳孔地震。
这特么的盘丝洞吧?
“你们是谁?”韩医生毛骨悚然,“想要做什么?”
为首的美女,性感一笑:“韩先生,今晚,我们会好好伺候你的。”
倾身过来,指尖勾起他的下巴,红唇缓缓凑近…
韩栩白了脸,冷汗直冒,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他死命后退,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这位…女士,叫你的主子出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拜托拜托,就放过我吧。”
这是真怕了。
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
主要是有男人!男人!
一个个健壮的身材,手上的小皮鞭,以及卷起袖口清晰可见的肌肉,那蓬勃的力量感…
真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韩栩两眼一黑又一黑。
这是要将他挫骨扬灰吧?
什么仇什么怨啊?
要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手段。
是谁?
究竟是谁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招数?
脑子只转了半圈,就有了答案。
“陈非白,你出来!”
他扯着嗓子喊:“哥,陈总,陈老板…咱先面谈一下行不行,别这么着急判我死刑啊,求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或者废物利用一下,让我赎罪,行不行?”
说实话,平时敢跟陈非白呛两句,纯纯是因为没到危急关头。
没人比他更明白,那人六亲不认起来,多恐怖。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韩栩喊到后面,都快哭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酷刑”…,还不如一枪毙了他,来得痛快。
“咳咳咳…”
焦灼的等待中,咳嗽声先一步抵达耳膜。
韩栩竖着耳朵,仔细辨别,发现抓自己的人果然是陈非白。
他就知道!
除了这个疯子,其他人没这么变态。
陈非白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
被下属推着慢慢走近,不正常灯光下,有种病娇男主的既视感。
“说吧…”他用白手帕捂着嘴闷咳了两下,声音嘶哑平静,“有什么遗言?”
“……”韩栩嘴唇哆嗦。
这是要来真的?
虽然说怎么死都是死,但也不能是这样的死法啊。
太折辱人了。
一二三,四五六…超过十个人了。
韩栩真慌了。
这要是明天上了头条,他老妈铁定得上吊。
“发生什么事了?”试探着问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裹在大衣里的病号服。
陈非白身上的伤,是秘密处理的,在私密性极佳的医院就诊,没人知道。
他往后靠了靠,胸口处明显的血迹露出来,让床上的人瞪圆了眼睛。
韩栩空悬已久的心,终于是悄悄地碎掉了。
他清楚。
除了那件事以外,其他的,不至于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陈潇她…”用期盼的眼神看过去,企图垂死挣扎。
陈非白声音发狠:“你还敢问?”
压迫感逼近,重锤落下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不应该啊,”韩栩喃喃自语。
陈非白眸光更为锋利:“所以,庸医害人。”
“……”韩栩想说,他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只能说一个大概率,谁能保证百分之一百啊?
但现在,他半个字不敢狡辩。
大脑疯狂运转,想要自救。
在陈非白调转轮椅,准备离去的当口,着急忙慌地叫住他:“等等!你别走!”
“春宵苦短,”陈非白背对着他说,“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话是催命符。
听懂暗号的女人,手上一个用力,就将韩医生推倒在床上。
那只手像水蛇般游走,指尖顺着脖颈往下…
韩栩急疯了:“别碰我!你给老子滚开!
眼泪差点掉下来,毫无形象可言。
他这一世英名啊,若是被男女搭配,轮番上阵,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非白,你先放我一马!”紧急时刻,韩栩拼命推销,“我保证,我还有用!”
偏头望去,只见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狼心狗肺啊,这人!
自己都是为了谁?
窦娥都不一定有他冤!
果然,对陈非白心存侥幸,那就是自取其辱。
“好好好!”
韩栩自知今晚在劫难逃,索性剑走偏锋,“陈非白,你就是个冷血动怪物,她不要你是对的,你就永远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吧!”
行至门前的轮椅,蓦然停下。
韩栩松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有人能伤到陈非白,除非……他主动给出这个机会。
把自己抓过来泄愤,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恢复记忆这件事,让陈潇收回了所有的爱。
名字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代号而已。
陈非白的心,早已经被掌控。
只不过……当局者迷。
“说说看。”折返回来,他大发慈悲道,“给你一分钟,说出解决方案。”
女人移开位置。
韩栩用力深呼吸,暂缓频率失控的心跳。
不敢浪费时间,很快调整好思路开口:“你先说,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
这种把问题抛回去的方式,还是跟陈非白学的。
不得不说,人在极限时刻,那个反应力真的是无穷的。
陈非白屏退闲杂人等。
灯光褪去的一瞬间,韩栩感觉自己仿佛重返人间。
绳索解开,换了场地。
独立包间,像个小型酒吧。
坐下后,陈非白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连喝两杯威士忌。
“行了!”韩栩看不过去,夺走他手中的八角杯,“你想怎样,我帮你想辙。”
说完,又懊恼皱眉。
有时候,善良真是累赘。
明明刚刚的恐吓,还余怒未消。
怎么就能包容度这么高呢?
陈非白抬眸,猩红的眼底,藏着他不肯示人的脆弱:“我要她继续爱我。”
“这很难。”韩栩实话实说。
直白的打击,让本就疼痛难忍的心脏雪上加霜。
陈非白重新倒酒,沉默往下咽。
片刻后,幽幽开口:“做不到,人数翻倍。”
“……”韩栩愣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刹那间,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真是吃饱了撑的!
同情陈非白?
怎么想的啊你?
腹诽不敢明说,索性从别的地方扎人心:“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陈非白眉心微动:“我逼她动手,她没舍得,打偏了。”
没、舍、得… ?
韩栩默念一遍,内心无比狂躁。
妈的!
怎么不直接打死这孽障!
让他一直这么祸害人。
韩栩:“那你爱她吗?”
陈非白:“嗯。”
韩栩:“蓝弯还是陈潇?”
陈非白斩钉截铁:“陈潇。”
韩栩呵呵:“那你真是活该。”
“砰——!”玻璃杯碎裂在墙角。
某医生立刻改口:“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陈非白就一个字:“说!”
啧!这么点耐心,还想追老婆?
韩栩直言:“女人这种生物,一直比男人心思细腻,对感情更是分毫都要计较。你说你爱的是陈潇,那蓝弯的委屈,谁来抚平?”
陈非白怔住。
这表情,一看就是没想那么多。
韩栩又问:“她爱了你那么多年,两次在你手上险些送命。凭什么人家要因为你爱上失忆的那部分自己,就原谅你曾经的伤害?”
陈非白迷茫。
感情的事,他算初学者。
潇潇领他入门后,就消失了。
再无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韩栩压下个人情绪,真心提点了一句:“你就从来没想过,当初为何要阻止她嫁人,又为何要在她失忆的时候,选择催眠,抑制她恢复记忆的可能?”
陈非白望过去:“你觉得是为什么?”
韩栩喝了口果汁,润润嗓子:“在我看来,这本质上就是一种怕失去的表现。因为你清楚,一旦恢复记忆,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仇恨,以蓝弯的性格,是一辈子的死结。”
“陈非白,”他反手敲了敲玻璃桌面,像催眠师那一记响指,“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从来,爱的都是这个人,从十三岁起,就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这句话,反复来回。
让陈非白的大脑爆发出尖锐的疼痛,酒精都压制不住的程度。
他提出疑问:“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
当初,对蓝振申下手的时候,可没有因为蓝弯,有过半点恻隐之心。
但后来,他会因为怕陈潇不开心,就不敢轻易动她朋友。
韩栩回答:“因为,过程很重要。”
陈非白急切:“讲清楚一点!”
韩栩思考了一会儿后,打了个比喻:“一个人呢,要吃十个包子才会饱,可这不代表,这份饱腹感,是第十个包子带给他的。”
“如果没有前面九个的铺垫,你认为,第十个独自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吗?”
拨开云雾,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韩医生的解释,简单易懂。
陈非白很快便能想明白。
过程…
这个词,用的极好。
就好比日久生情,是积累的结果。
而不是在明确感情的那一天,就可以全盘否定过去的。
冲破最后一道关卡后,陈非白看清自己的心。
可那个酒,却是越喝越凶。
韩栩拦都拦不住。
最后咳得撕心裂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到,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喂!”韩医生慌了,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没事吧,别吓我!咱明天再死,成不成啊?眼下就咱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你那些耳濡目染的下属,翻倍都不够解恨。”
“所以…”陈非白皱着眉头,艰难发声,“你打电话给我老婆,让她来…给我收尸。”
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