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侄儿安然回京的消息,没过两日宫中便传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召世子及其家眷入宫觐见。
幸好国公夫人早有准备,提前派了嬷嬷教导李月容和两个孩子宫中的基本礼仪规矩。
李月容深知以后这些都少不了,学得格外用心,等到正式觐见之时,倒也有模有样,未曾出错。
坤宁宫内,气氛庄重。
林皇后端坐于上首凤座,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侄儿一家,目光触及那个她从小看着长大、曾以为要天人永隔的身影时,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着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连忙抬手:“快,快平身,赐座。”
待宫人引着林珩钧、李月容和孩子们坐下,林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极有眼色,立刻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其他宫女太监,只留下心腹几人伺候。
见再无外人,林皇后再也维持不住皇后的威仪,她倏地起身,几步走到林珩钧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下仔细打量着,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与后怕:“珩哥儿…我的珩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让姑母好好看看。瘦了,也黑了……这五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
林珩钧看着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姑母落泪,心中亦是酸楚难当,他温声安慰道:“姑母,您别难过,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这些年,虽在乡野,但日子也算安稳,并未受太多苦楚,您放心。”
他见姑母情绪稍缓,便轻轻拉过站在一旁,略显紧张的李月容和两个孩子,正式介绍道:“姑母,这便是侄儿的妻子,李氏,闺名月容。这两个是我们的孩子,曦儿和昀儿。”
他低头对孩子们柔声道,“曦儿,昀儿,快叫姑祖母。”
两个孩子乖巧地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行礼:“曦儿、昀儿拜见姑祖母!”
林皇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目光柔和地看向李月容和孩子们。
她细细问了李月容几句,李月容皆垂首恭敬作答,言辞清晰,进退得宜,态度不卑不亢。
两个孩子也规规矩矩地站在父母身边,眼神清澈,并不畏缩。林皇后看在眼里,心下更是高兴。
她内心深处,若是让她在二公主和李月容中间选一个,她宁可选择出身低微的李月容。
要说尊贵,自然是谁都比不过圣上的女儿。
可对于二公主,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其嫁入林家。
当初若非圣上为了给大皇子拉拢林国公府的势力,硬是施压定下这门婚约,她根本不会点头。
直到林珩钧被大皇子派人追杀,下落不明,她更是对贵妃母子三人深恶痛绝。
这些年她冷眼旁观,眼见圣上因大皇子势力膨胀,结党营私,已生出深深的忌惮,她暗中联合贤妃推波助澜,连带着圣上对贵妃和二公主也越发冷淡。
这反而使得大皇子更加紧张不安,在朝堂上四处安插亲信不说,甚至开始插手戍守京城的禁军事务……
这父子之间的关系,已如绷紧的弓弦。林皇后心知,圣上的忍耐恐怕已近极限,只怕……林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掩下情绪,欢喜地拉起曦儿和昀儿的小手,越看越是喜爱,又问了问林珩钧这几年的生活,林珩钧自然是挑有趣轻松的说,一时之间倒也是欢声一片。
直到宫门即将下钥,林皇后虽万分不舍,也只得让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亲自送林珩钧一家出宫。
大太监满脸堆笑,热情地在侧前方引路,口中说着吉祥话。
不想,刚行至御花园附近,竟迎面遇上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神态倨傲的年轻女子,正是二公主。
引路的大太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却不得不堆起恭敬的笑容,连忙躬身行礼。
林珩钧也看到了二公主,面色却是一片平静,他停下脚步,轻轻握了握李月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带着妻儿上前,依礼躬身:“臣林珩钧,携家眷,参见二公主殿下。”
二公主的目光先是落在林珩钧身上,眼神复杂难辨,有久别重逢的恍惚,还有一丝未能如愿的怅惘。
随即,她的视线扫过林珩钧身旁的李月容,以及那两个紧紧依偎着父母的孩子,眼中迅速闪过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鄙夷。
她抬了抬手,语气淡漠:“免礼。”
随后她向前微微迈了半步,目光定在林珩钧脸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林世子,听母妃说你最近回京了。这些年……你一切可还安好?”
林珩钧姿态恭敬,语气疏离:“劳二公主殿下挂心,臣一切安好。若无其他吩咐,臣等先行告退。”
二公主看着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再想到他身边那个平凡的村妇和两个孩子,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与嫉恨交织翻涌。
她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林珩钧再次行礼,然后护着妻儿,从二公主身边走过。
待他们走远,二公主才猛地转身,盯着那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尤其是林珩钧小心翼翼护着那村妇的姿态,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