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忽觉泪意上涌,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再转回来时,眼底已没了泪痕。
“都怪我,我若不折那枝花,也不会引来蜜蜂。”
沈淮之拾起地上紫色的花串,摘下一朵朵小花,插在林怀音的发间……
小丫头似乎不太会绾发,款式总是单一的那两种,然后用根木簪简简单单地一别,单调又乏味。
如今点缀上这几朵小花,倒显得灵动又俏皮。
沈淮之十分满意:“这花没有白采,很配你。”
他眉宇间满是温柔,看向小丫头的眼神,好似春日初融的雪水,清冽干净,又带着能浸透一切的温暖。
林怀音看着花枝上还剩很多,为了避免浪费,她也摘下几朵:“世子,我给您也插几朵。”
堂堂世子在头上插花,成何体统?可沈淮之不仅没躲,还那样静静地等着。
两人距离很近,阳光照耀在小丫头的脸上,使她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她唇红齿白,唇角微微上扬,微微开阖的唇瓣间,透着那诱人的软嫩……
沈淮之喉结滚动,只觉心跳都漏跳了两拍。若不是小丫头太过专注,他真想把人拥入怀中,好好亲上一亲。
林怀音对此毫无所觉,她正专注于将最后一朵紫花,小心翼翼地别在沈淮之的鬓边。
紫花缀在发间,清冽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明明是男子,戴了花后不显半分女气,反倒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耳后的肌肤,那滚烫灼得她指尖一颤,猛地缩回手。
眼前的红肿清晰可见,瞬间将她从旖旎的气氛中拉了回来——沈淮之还受着伤,她竟然不管不顾。
愧疚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世子,好了……”
林怀音低下头,避开沈淮之那双深邃得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
沈淮之也因她指尖的触碰而微微一震。
骤然回神,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悸动,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耳垂上,心底一片柔软,却又因蛰伤位置火辣辣的刺痛,不得不拉回现实。
头脑有些晕眩,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再走走吧。”
他知道,小丫头肯定还没玩够,趁着现在还有精神,就再多走走。
可小丫头却摇头道:“世子,奴婢已经玩够了,咱们现在回去吧。”
沈淮之颇感意外:“这就玩够了?”
“嗯。”
即便林怀音再想逃,也知道,沈淮之是忍着剧痛陪自己,她又怎能心安理得?
沈淮之起身,伸手牵住林怀音的手。这次她没有挣脱,任由他温热的掌心裹着自己的手。
两人沿着木栈道往回走,不同于来时的蹦蹦跳跳,此时的林怀音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有害了沈淮之的沉重,也有失去逃脱机会的落寞,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回到马车旁,车夫见状立刻迎上前。见沈淮之头上戴着花,他整个人都懵了;再看他颈侧的红肿,顿时面色一惊:“主……”
话刚出口,立马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沈淮之语气轻松:“被几只蜜蜂蛰了。”
车夫紧张道:“要不我赶车回镇上,找大夫看看吧?”
沈淮之摆手:“不必了,回京吧,再晚天就黑了。”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
沈淮之的手掌微凉,但却有力,稳稳地将林怀音带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狭小的空间里,松墨香与她发间的淡淡花香交织在一起,无声地弥漫开来。
沈淮之坐下后,强撑的从容便松懈下来。他微微向后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
身上的灼痛在放松后愈发鲜明,似有无数细小的火针在皮肉下跳动。
林怀音坐在他对面,双手紧张地交握着,目光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看到他额角的汗似乎又多了一层,脸色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些许。
马车开始缓缓前行,轱辘声单调地响着。
起初,沈淮之只是觉得伤口处痒痛加剧。
但很快,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感觉开始蔓延——他感到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扼住,呼吸变得不那么顺畅,每一次吸气都需要比平时多用些力气。
他蹙起眉,下意识抬手松了松衣领的盘扣,试图缓解那莫名的束缚感。
林怀音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下一紧,轻声问道:“世子……您是不舒服?”
“无碍。”
沈淮之睁开眼,对她安抚性地弯了弯唇角,声音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只是有些闷。”
过了一会儿,情况并未好转。
那窒闷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他感到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喘息声变得清晰可闻,甚至带上了些许急促的杂音。
他的胸口开始明显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有些吃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黑点,并逐渐扩大、旋转,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松衣领,而是紧紧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世子?!”
林怀音吓得瞬间站了起来。
马车一个轻微的颠簸让她踉跄了一下,她立刻扑到他身边的座位上,声音里满是焦急:“你怎么了?”
沈淮之想说“没事”,却发现连发出清晰的音节都变得困难。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