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火是段兴放的,他被反杀后还有一口气在,就纵火烧了那柴房!”
小蝶已经想好了,当逃奴事小,杀人纵火可是大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不如将这些事都推到死人身上。
“休要信口雌黄!”沈淮之瞬间沉了脸色。他甚至无需提高音量,牢房里的温度已然骤降。
“奴婢说的句句实言啊。”小蝶还在狡辩。
“那时的阿三刚刚受完鞭刑,已是奄奄一息,哪还有力气杀段兴?况且段兴本就身怀武功,别说阿三身上有伤,即便是个正常男子,也无法近他的身,更遑论一招将他毙命。你不仅血口喷人,说辞更是漏洞百出,今日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看样子你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人!”
小蝶被他一语点出破绽,瞬间脸色苍白,急忙解释道:“这些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绝不敢欺瞒大人,只因那时的段兴毫无防备,才被她偷袭得手的。”
小蝶最初是叫沈淮之为“世子”的,她本想借用同在侯府的关系来攀附,但她很快意识到这里是京兆府大牢,而眼前之人更是朝廷命官,她唯恐被扣个大不敬的罪名,所以连忙改口称之为“大人”。
“哦?”沈淮之向前踱了两步,玄色官袍在幽暗的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你倒是说说,段兴为何会毫无防备?”
江小蝶瞬间哑口无言,额间冷汗涔涔而出。
这要她怎么说?难道说是她怂恿段兴,试图摔死阿三,却在第二次将阿三举起时,被阿三装出来的虚弱所迷惑,毫无防备之下遭了偷袭?
不妥!真这样说了,她便是教唆杀人,处罚也轻不了。
情急之下,小蝶来不及思索,只能苍白地重复着漏洞百出的谎言,“是因为……阿三受了鞭笞,已经奄奄一息,所以……所以段兴才放松了警惕,毫无防备的。”
沈淮之冷笑一声:“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了。来人——”
一名狱卒应声上前:“大人!”
“教教她如何说实话!”
“是!”
两狱卒粗鲁地将小蝶提起,固定在冰冷的刑架上,又提来一个木桶,将染血的牛皮鞭浸泡其中。
小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喊道:“大人,奴婢说的确实是实话,若有虚言,叫我天打五雷轰!”
沈淮之冷冷看着她,声音平稳地对狱卒道:“让她尝尝鞭子的滋味,看她还敢不敢信口雌黄,随意构陷他人!”
狱卒应是,举鞭挥出。
啪——
牛皮鞭裹挟着水珠重重抽打在小蝶身上,发出沉闷而又清脆的响声。
小蝶疼得惨叫出声,声音凄厉。
“这一鞭,罚你背叛侯府,纵火逃亡!”沈淮之目光凛冽如刀。
啪——!
第二鞭落下,本就破旧的衣物,被抽开一道口子,血痕瞬间染透了衣衫,小蝶疼得几欲晕厥。
“这一鞭,罚你诬陷他人,信口雌黄!”
小蝶不服,忍着痛,咬牙喊道:“大人,奴婢只不过说了句实话。”
沈淮之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蝶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实话?你所谓的实话,你自己信吗?”
“大人,小蝶对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沈淮之不为所动,对狱卒冷声道:“打!”
小蝶忽然嘶吼:“大人,您这是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沈淮之没料到她会如此嘴硬,对狱卒改口道,“先打她二十鞭,然后解开她身上的铁链,再在你腰间别一把匕首。”
狱卒诧异,不知大人是何用意?
沈淮之说完,目光扫向小蝶,冷冷道,“到那时,本官但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从他腰间拔出匕首!
这一招意图很简单,正是让小蝶重走阿三的经历,看看那时的她能翻出什么浪花,从而戳穿她的谎言。
小蝶目眦欲裂,极力辩解道:“那时段兴爱慕于我,他为了给我出气,才对阿三……下狠手的。”
“下狠手?”沈淮之神色更沉,“你指的是?”
“当时段兴想用匕首捅死阿三,为我出口气,被我阻拦了,于是他又想摔死阿三……不想却在第二次举起她时,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阿三,忽然睁开眼,掏出段兴腰间的匕首瞬间送进了他的心口!所以这件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沈淮之凤眸微眯,难掩心头怒气,对狱卒道,“接着打!”
小蝶的凄厉呼喊此起彼伏,沈淮之却已无心再听,径直转身离去。身后,小蝶的声音还在回荡:“大人,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奴婢一句实言呢?”
当晚,沈淮之回到清风苑。林怀音拿着做好的剑穗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他下了马车,便几步走上前:“世子,这是奴婢一下午的心血,敬请收下。”
她的举动带着讨好,语气却少了往日的轻松谄媚。
沈淮之接过剑穗,淡淡道:“随我去书房。”
林怀音不明所以,虽有迟疑,却还是跟了上去。
刚进书房,便听沈淮之开口:“小蝶已经落网了。”
林怀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又带着点不安,然而那不安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是嘛,是在哪里捉到她的?这些日子她又是怎么躲避官府通缉的?”
林怀音问得小心翼翼,其实她是想从中吸取一些教训。
可沈淮之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步入了主题。
“她供认,段兴是你杀的。”说话间,沈淮之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林怀音脸上。
林怀音神色平静地反问:“世子,这话您信吗?我与小蝶向来不和,她能这样污蔑我,也不足为奇。”
“如此说来,你是不认?”
“那是自然。”林怀音语气笃定,“奴婢没做过的事,怎能承认?日后还要追究她的诬陷之罪。”
沈淮之颔首:“如此甚好。要想定江小蝶的罪,还需你的当面指认,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往京兆府衙,与她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