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给石头安排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在她看来,既然飞影阁如此有势力,不如便让他们帮自己把春桃解救出来。春桃因她,几乎毁了半生,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春桃。若她身上的毒无法解除,她不想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人世。
解救春桃只是一方面,她还希望春桃能与阿牛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以派给石头的任务颇为艰巨。
石头听完她的要求,挠着脑袋,急得红了脸。做什么不好,偏要让他做红娘?
“小姐,属下这……这拙嘴笨舌的,您看看……还是换其他人去做吧?属下只想跟着您。”
“石头哥,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换其他人去做,我不放心呀,你就不能满足满足我吗?”
林怀音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石头瞬间便软了心肠,别说一件,便是十件,他也愿意为她去做。只是他对她,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石头哥,你就答应我吧。”林怀音继续恳求着。
石头咬了咬牙,虽未出声,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怀音见状,心花怒放。其实她还藏了个私心——她见过燕儿为石头担心着急的模样,虽燕儿掩饰得极好,但她多少猜到了几分燕儿的心思。若有可能,她很想成全他们二人。燕儿是个心善的姑娘,若两人能走到一起,她相信燕儿定会把石头照顾得妥帖周到。这两人都是她最信赖的朋友,若有那么一天,她定会送上心底最真挚的祝福。
于是她俏皮地对石头眨了眨眼:“石头哥,你一定要先去联系燕儿,她为了找你,差点跑断了腿儿,你替我谢谢她。
还有,她手里拿着我为春桃赎身的钱,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和她商量。”
说完,她勾了勾唇:“石头哥,等你的好消息呦。”
石头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扯出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纵容,瓮声瓮气地应道:“属下……遵令。”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林怀音面前自称为“属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以丫鬟的身份自居,卑贱惯了,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可她觉得这是个良好的开端,意味着她可以告别过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出发的前夕,变故突生,据说是三皇子突然造反了,慕容峰因阁中紧急事务被牵绊住脚步,需晚两日才能抽身,可林怀音的病却耽搁不起。
此消息一出,石头脸色骤变,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他找到林怀音,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小姐,既然五皇子无法陪你,属下放心不下,只能放下其他事务,陪你一同前往幽冥谷。”
林怀音还想说些什么,石头却抢先道:“解救春桃、联络燕儿这些事,属下可以安排其他兄弟全权负责,他心思细腻,比起属下只强不弱。”
见林怀音仍迟迟不说话,石头有些着急,独臂紧握成拳:“属下虽断了一条手臂,功夫也大打折扣,但护主之心未减分毫。况且此去前路未卜,多一个人照应总是好的,还请小姐应允。”
他说得诚恳,语气更是极其坚定。
林怀音叹了口气,这石头哪里懂她真正的心意。但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为了能尽早抵达幽冥谷,也避免过多关口的盘查,马车舍弃了平坦的官道,选择了那条近半程、却覆雪崎岖的山路。
石头大多时候都待在车厢外,即便天气再冷也不肯进来,却会时不时掀帘查看车厢内的炭盆,唯恐冻着林怀音。
林怀音对于所谓的“男女有别”并不看重,毕竟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可石头却把“守礼”二字看得极重,任林怀音怎么劝,也不肯逾越半分。
那份笨拙的关切令林怀音动容,她常常在想,石头对她这般好,她该不该向他坦白?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并非他真正的小姐,只是顶着他小姐皮囊的异世人?
思索再三,林怀音还是忍了下来。坦白的结果对石头来说太过残忍,不亚于毁了他的信仰,或许比杀了他更令他痛苦。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因路面凹凸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林怀音疲惫地蜷缩在车厢里,被晃得几欲呕吐,可干呕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腹中再次传来一阵绞痛,她死死攥着衣角,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
不知为何,最近身子越发不爽利。以前状况稍好时,她还能靠坐起来看看窗外的雪景,可如今,怎么待着都觉得难受……
正想着,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她下意识捂住嘴,胸口剧烈起伏,却依旧呕不出半点东西。
她勉强喘息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每月如期而至的癸水,似乎已逾期两月未临——
这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林怀音浑身一僵,仔细算算日子,那份猜想越发清晰。
她心中一片茫然与难以置信:若真如她猜想这般,她该怎么办?她身中两种剧毒,自己活着都费劲,又如何孕育另一条生命?
正在这时,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儿的嘶鸣声划破寂静的山谷,听着竟有几分不同寻常。
林怀音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撩开棉门帘子看一眼。
车厢外,石头的声音紧绷如弦,“小姐,待在车厢里,莫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