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的意识在无尽的痛楚中沉浮。预言反噬的力量犹如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在她识海内疯狂搅动,试图将她的灵魂撕成碎片。那窥探天机带来的恐怖代价,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一股清凉却霸道无比的气息,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光,猛地注入她的体内!
是那枚黑蛋!
它不再仅仅是溢出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而是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黑洞漩涡,疯狂地吞噬着周遭因星轨预言和空间暴动而产生的混乱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最原始、最本源的力量,粗暴却有效地稳住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修复着她体内断裂的经脉。
剧痛稍减,凌九幽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瑰丽而冰冷的异瞳中闪过一丝惊异。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枚黑蛋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比与小饕餮暝狱的契约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源于天地初开之时。
“咔…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魔宫偏殿中显得格外刺耳。在墨烬渊骤然变得深邃的血瞳注视下,那枚漆黑巨蛋之上的裂缝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蛋壳。
浓郁得化不开的混沌气息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宇,甚至暂时隔绝了殿外血狱老魔叛军攻击结界造成的轰鸣巨响。这股气息并非邪恶,却带着令万物归寂、让法则失效的原始压迫感。
“吼——!!!”
一声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嘶鸣从蛋壳内传出。那声音稚嫩,却带着无上的威严,仿佛它是万物的起点,也是终结。
下一刻,整个蛋壳轰然炸裂!
碎片并未四射,而是在溢出的混沌之气中瞬间消融、湮灭。
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约莫人类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柔软黑色绒毛的小兽。它形似一只幼小的熊崽,但四肢短小,圆滚滚的身体几乎看不见脖子,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宛若两颗纯净的黑曜石,深处却有点点混沌星辰生灭的异象。它憨态可掬地坐在原地,用小爪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刚刚睡醒。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墨烬渊布下的结界都微微荡漾起来。
小饕餮暝狱所化的黑甲少年,原本正龇牙咧嘴地对着殿外咆哮,此刻却猛地僵住,浑身毛发(头发)倒竖,喉咙里发出极度警惕又带着一丝本能畏惧的“呜呜”声。这是来自上古凶兽血脉深处的等级压制!
凌九幽心中震撼无比,她瞬间明了此兽的身份——上古四凶之首,混沌!
传闻混沌无面无目,浑沌无孔窍,但眼前这小兽显然更贴近某种本源形态的显化。她感到自己与这小兽之间的灵魂契约已然天成,并非她主动缔结,也非对方祈求,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认主归位!仿佛她体内的某种特质,或者说她的灵魂本源,生来就该是它的主宰。
“混沌…”凌九幽低语,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
小混沌听到她的声音,黑曜石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发出“咿呀”一声欢快的轻叫,笨拙地蹬着小短腿,化作一道黑光,精准地撞进她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巴。一股精纯至极的混沌本源之力顺着接触点涌入她体内,加速着她伤势的修复。
就在这时——
“轰隆!”
殿外结界传来一声巨响,显然叛军的攻击加强了。血狱老魔嘶哑的狂笑传来:“魔尊大人!您的结界还能撑多久?待老夫攻破此地,定要将那女人抽魂炼魄,让她……”
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并非因为墨烬渊出手,而是因为——
窝在凌九幽怀中的小混沌似乎被外面的噪音打扰了与主人的亲近,有些不悦地抬起头,对着殿门的方向,张开小巧的嘴巴,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咿…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就在这一声落下的瞬间,殿外所有的喧嚣——叛军的喊杀声、魔器的轰击声、能量的爆鸣声——顷刻间全部消失!
不是安静,而是彻底的…死寂!
仿佛那片区域的所有声音、光线、能量乃至法则,都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抹除,归于最原始的混沌!
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魔宫之外,乃至整个魔域范围内,所有感受到这股混沌本源气息的魔兽、魔修,甚至包括叛军手中的魔宠,无论等级高低,无论种族为何,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灵魂深处涌起最原始的敬畏与恐惧,齐刷刷地朝着偏殿的方向,瑟瑟发抖地伏跪下来!
万兽朝拜!万魔俯首!
并非朝向魔尊墨烬渊,而是朝向那偏殿之中刚刚破壳而出的混沌,以及…抱着混沌的那个女人!
殿内,墨烬渊血瞳之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浓烈的兴味与骄傲。他看着凌九幽和她怀中那只看似无害的小兽,低低地笑了起来:“本尊的九幽,真是…每次都能给本尊带来无尽的惊喜。”
凌九幽抚摸着怀中温顺的小混沌,感受着力量逐渐回归身体,异瞳之中冰蓝与赤金的光芒重新亮起,比以往更加璀璨,更加冰冷。她缓缓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已然恢复挺拔。
殿外的死寂仍在持续。血狱老魔和他的叛军,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一片无法理解、无法挣脱的混沌虚无之中,生死不知。
“看来,清理门户的时机到了。”凌九幽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刚刚恢复的、令人胆寒的杀意。小混沌在她怀里配合地挥了挥小爪子。
墨烬渊走到她身边,银发无风自动,血瞳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纵容:“需要本尊代劳吗?”
“不必。”凌九幽断然拒绝,异瞳锐利如刀,“我的仇,自然要我亲手来报。正好用他们的血,试试混沌之力。”
她一步踏出,周身气息与怀中小混沌的混沌本源隐隐交融,虽实力未完全恢复,但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已然更胜往昔。
然而,就在她准备推开殿门,亲手终结这场叛乱之时——
怀中的小混沌忽然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望向魔宫更深处的方向,发出细微的、带着警惕的“呜呜”声。
几乎同时,凌九幽空间内那本一直安静的药婆婆所赠古籍,毫无征兆地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书页哗啦啦地自动翻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
那一页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模糊的图案:一道断裂的深渊,深渊之底,隐约可见一枚与她异瞳颜色完全一致的…双色晶石,正在微微发光。
凌九幽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骤然缩紧。
墨烬渊也注意到了异常,血瞳看向那古籍图案,眉头微蹙:“这是…魔渊禁地?”
古籍为何突然异动?魔渊禁地深处的晶石又是什么?竟能引起刚刚破壳的混沌凶兽的警惕?凌九幽感觉到,这魔宫之下,似乎隐藏着比叛乱更深、更古老的秘密…而这秘密,仿佛正与她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