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影虚影缓缓凝聚,并非预想中牧者那充满压迫感的形态,而是一位身着古朴长袍、面容慈祥却带着无尽沧桑的老者。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凌九幽和墨烬渊,最终落在凌九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不必紧张,逆命之人,以及……古老的魔神血脉。”老者声音温和,却带着直透灵魂的力量,“我并非尔等之敌,而是这‘混沌钟’最后一任守钟人的残念,亦是这‘归墟’葬地的指引之灵。”
凌九幽异瞳微眯,并未因对方的话语而放松警惕。“如何证明?”她声音冰冷,指尖灰芒(逆道之力)隐而不发。
守钟人残念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虚指那沉寂的混沌钟。“证明?唤醒它,便是最好的证明。尔等能抵达此处,穿过外界的‘万法归墟’屏障,身负逆道之源与魔神真血,本就是资格。”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凝重:“至于牧者……方才击退的,确实只是他亿万投影之一,借助监察万界的‘天道网络’投送而来。其本体,远在尔等无法想象的彼岸之地,受限于古老的‘界壁公约’,暂时无法真身降临此间。但尔等今日之举,已惊动了他,投影的力量会一次强过一次,直到……公约的约束被彻底撕毁。”
墨烬渊血瞳中厉色一闪:“也就是说,时间不多了。”
“然也。”守钟人残念点头,目光再次聚焦凌九幽,“故而,唤醒钟魂,刻不容缓。它是应对未来危机的关键之一,亦是破局之始。”
“关键何在?”凌九幽直指核心。
“心与血,魂与道。”守钟人残念肃然道,“以你‘逆道之源’为核心,引动混沌钟本源共鸣;以魔神之血为引,浇灌其沉寂的杀戮之性;但最重要的,是找到与钟魂残存意志的连接点——它在那场导致归墟破碎的上古之战中受损严重,灵性几乎泯灭,唯有与之同频的‘道’,方能将其从万古沉眠中唤醒。”
他看向墨烬渊:“魔神血脉,你的血,是钥匙之一。”又看向凌九幽:“而异瞳者,你的‘逆道之力’,以及你灵魂深处那份‘不屈’与‘守护’的执念,是点燃其残魂的火焰。尝试去感受,去沟通,钟魂并非死物,它在等待。”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瞬间明了彼此心意。此刻,别无选择,唯有信任这缕残念,放手一搏。
墨烬渊率先行动,逼出一滴蕴含着精纯本源魔力的暗红色血珠,屈指一弹,血珠划过弧线,精准地落在混沌钟斑驳的钟体之上。
“嗡——!”
混沌钟发出了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的轻鸣,钟身之上,一道细微的暗红色纹路一闪而逝,仿佛干涸的河床得到了些许滋润。一股若有若无的凶戾之气开始弥漫,那是属于混沌钟,这件上古杀伐至宝的本性在初步苏醒。
紧接着,凌九幽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全力催动额间若隐若现的符文。灰蒙蒙的“逆道之力”不再狂暴,而是化作涓涓细流,温和地涌向混沌钟。同时,她释放出自己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巨大的钟体,不再试图强行炼化,而是如同朋友般,传递着善意、不屈的意志,以及那份即便面对绝境也要守护重要之物的坚定信念。
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死寂和破碎的法则碎片。她耐心地、执着地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中穿行,呼唤着,寻找着那一点可能存在的灵性微光。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就在她的神念之力也感到一丝疲惫之际,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回应,从混沌的最深处传来。
那是一种同样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无尽悲伤的情绪碎片。
找到了!
凌九幽心神一震,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引导着逆道之力包裹住那一点微光,如同呵护风中残烛。
“醒来!”她以神念发出无声的呐喊,灵魂之力与逆道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咚——!!!”
一声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钟鸣,猛然自混沌钟内部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微鸣,而是洪钟大吕,声震四野!整个归墟核心都随之剧烈震颤起来!钟声化作实质般的金色波纹,席卷开来,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稳固,那些肆虐的空间裂缝竟开始缓缓愈合!
混沌钟表面,亿万道繁复古老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混沌色的光芒,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镇压鸿蒙,定鼎地火水风的无上伟力开始复苏!
成功了!
然而,就在凌九幽和墨烬渊心中刚升起一丝喜悦之时,异变再生!
“亵渎圣器!罪无可赦!”
之前被击散的牧者投影,竟凭借着与混沌钟苏醒时泄露出的那一丝强大气息的感应,再次强行凝聚!而且,这一次的投影,比之前更加凝实,威压更盛!显然,混沌钟的苏醒,引起了牧者本尊更高程度的关注!
守钟人残念脸色一变:“不好!钟魂初醒,力量不稳,反而成了他的坐标!”
新凝聚的牧者投影,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抬手,一道蕴含着“净化”与“抹除”意志的苍白光柱,撕裂空间,朝着正处于与钟魂融合关键阶段的凌九幽轰然射去!这一击,远超之前!
墨烬渊血瞳彻底化为一片血色海洋,毫不犹豫地燃烧本源魔血,准备硬扛这绝杀一击!
可就在这时,初步苏醒的混沌钟仿佛感受到了挑衅,钟身自动微微一震。
“铛!”
一声轻响,一道混沌色的光晕荡漾开来,后发先至,与那苍白光柱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足以毁灭星辰的苍白光柱,在接触到混沌色光晕的瞬间,就如同雪花落入沸水,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轻松惬意,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牧者投影明显一滞。
混沌钟旁,凌九幽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左眼冰蓝,右眼赤金,而在双眸深处,隐隐倒映着一口微缩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混沌古钟虚影。
她感受着与混沌钟之间那丝玄之又玄的联系,以及钟魂传递来的、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亲近与守护之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傲的弧度。
她看向那凝实的牧者投影,声音清晰地响彻这片空间:
“你的攻击,似乎不管用了。”
守钟人残念看着与混沌钟建立起初步联系的凌九幽,眼中欣慰与担忧交织,他急促传音道:“速速初步炼化钟体核心!唯有掌握部分控制权,方能借助归墟之地利,暂时隔绝牧者感知,否则投影将源源不绝!快!它的核心就在钟内世界的‘镇源星枢’!”
凌九幽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心神立刻沉入那刚刚建立起联系的混沌钟内部世界。那里,混沌之气弥漫,一颗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由无数符文凝聚而成的光球(镇源星枢)正在中央沉浮。
她必须尽快初步炼化它!
然而,就在她的神念触及“镇源星枢”的刹那,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伴随着浩瀚的力量,猛地冲入她的识海!同时,整个归墟核心之地,因为混沌钟的苏醒和牧者投影的再次冲击,开始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四周的虚空开始扭曲,浮现出更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有无数空间在此叠加、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