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一缕由“秩序”构成的精神力,像探入一枚精密炸弹的引信。
尝试去解析,去重构。
一粒。
两粒。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纯净暗色能量,从被“驯服”的腐化粒子中剥离,缓缓融入她的精神海。
艾琳娜的眼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陡然亮起。
这些足以毁灭一切的混乱。
竟然……是资源。
是一种比暗影石更纯粹、更庞大,但也更致命的能量源。
她死死压住心头的狂喜,继续向下。
当下降了近百米后,脚下传来了触感。
不是坚硬的岩石。
而是一种温热的、富有弹性的肉质地面。
踩上去,软韧,粘腻,像是踩在一条巨兽湿滑的舌苔上。
这里,就是巢穴的底部。
头顶与四周的墙壁,布满了无数正在搏动的,散发着幽紫光芒的巨大血管。
诡异的紫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充满了邪异而妖冶的美感。
“咚……”
“咚……”
那巨大的心跳声,在这里化作了实质的音浪,每一次搏动,都震得凯尔气血翻涌。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扶着蠕动的肉壁,胃里翻江倒海。
“大人……这里……就是地狱吗?”
“不。”
艾琳娜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巢穴的最中心。
“这里比地狱,有秩序多了。”
在那里,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肉茧,正悬浮在半空。
它由无数黑色肉质管道与紫色血管交织而成,每一次心跳,都让整个肉茧随之搏动,表面的紫色纹路明暗不定。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从肉茧中弥漫开来。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来自生命更高维度的俯视,仿佛蠕虫仰望星空,本能地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卑微。
就在艾琳娜和凯尔被这末日般的景象震慑时。
莉莉丝,那只黑猫形态的魔宠,突然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肉茧的某个方向猛扑过去。
艾琳娜和凯尔立刻跟上。
他们绕过巨大的肉茧,随即看到了令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
在肉茧的后方,一处相对平坦的肉质高台上。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跪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早已破烂不堪的铠甲,但那血蔷薇的徽记,依旧可以辨认。
菲尔德家族,血蔷薇骑士团。
他的双手,深插入身前的肉质地面。
无数细小的紫色血管,从地面钻出,刺入他的手臂,他的脖颈,他的脊椎。
那些血管正在贪婪地,从他体内抽取着什么。
每一次抽取,男人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柄插在大地上的断矛。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喂养”那个巨大的肉茧。
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似乎并不意外。
他没有回头。
只是用一种碎石摩擦般的干涩嗓音,缓缓开口。
“你……终于来了。”
“艾琳娜·菲尔德小姐。”
这个声音,让艾琳娜的瞳孔,针尖般一缩。
她记得这个声音。
在她被流放的那天,那个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的,属于她便宜父亲的贴身侍卫长。
“猩红剑刃”——奥斯蒙。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扭曲的脸。
皮肤干瘪得像风干的橘皮,紧紧贴在颅骨上,眼窝深陷,如同两个黑洞。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绝望。
只有一种……将灵魂燃尽后,剩下的,冰冷的狂热。
“欢迎来到……”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法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新神的……诞生地。”
“而我,将是祂的第一位,也是最虔诚的……使徒。”
“新神?使徒?”艾琳娜的大脑飞速运转,冰冷的逻辑链条开始串联,“奥斯蒙,你疯了?你不是应该在为我那个便宜父亲,寻找生命之泉吗?”
“公爵大人?”
奥斯蒙听到这个称呼,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嘶哑笑声。
“一个被权力和欲望腐蚀了灵魂的凡人,也配得到神的救赎?”
他的笑声在诡异的巢穴中回荡,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艾琳娜小姐,你太天真了。”
奥斯蒙那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艾琳娜。
“你真的以为,你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吗?”
艾琳娜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要的,不是救赎。”
“他要的,是力量!”
“是能让他摆脱腐化之毒,是能让他永生的,绝对的力量!”
奥斯蒙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魔力。
“而你,艾琳娜小姐,你不是被惩罚的囚徒。”
“你是一份……祭品。”
祭品!
她瞬间明白了。
她那个便宜父亲,根本不是中了什么奇毒。
他是主动地,去接触,去研究,甚至去尝试融合……腐化之力。
而所谓的“寻找生命之泉”,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的真正目的,是让奥斯蒙带领骑士团,深入腐化之地,为他寻找这股力量的源头。
“你找到了。”艾琳娜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肉茧,声音冷得像冰。
“没错,我找到了!”奥斯蒙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我找到了沉睡了万年的,真正的神!”
他伸出那只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向身后的肉茧,姿态虔诚。
“它,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它将带来永恒的秩序!”
“一个靠吞噬生命来维持心跳的东西,也配叫秩序?”艾琳娜冷冷地打断他。
奥斯蒙的狂热表情一滞,随即变得更加扭曲。
“你懂什么!你身上,有和神同源的气息!那枚戒指,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就是开启这个伟大时代的钥匙!”
“你,本该是它的第一位圣女,与我一起,迎接新神的降临!”
戒指?母亲的遗物?
艾琳娜摩挲着手指上那枚激活了系统的古怪铜戒。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
“我母亲……她到底是谁?”艾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你的母亲?”奥斯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情绪,“她……是上一任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