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云菲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骤然沸腾!那一声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舔舐过她的神经。杀机,就在咫尺之遥!
她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又在瞬间松弛下来。所有的气息被压缩到极致,身体比树影更安静,比夜色更幽深。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缕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在等待,如同最老练的猎手,也在等待最致命的陷阱露出破绽。
“咔嚓!”
极其轻微,几乎被树叶的沙响完全掩盖。那是她脚下踩着的、一根早已枯朽的细小枝桠发出的呻吟。在死寂的夜里,这点声响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唰!唰!唰!
几乎在同一刹那,数道凌厉如实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从主屋另一侧的阴影深处、从下方回廊的立柱之后、甚至是从对面假山的缝隙里,猛地扫射过来!全部聚焦在她藏身的这片梧桐枝叶!
被发现了吗?
索云菲的心猛地一沉,但思维却在生死关头运转得比闪电更快!就在那数道目光锁定的瞬间,她喉咙深处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逼真的——
“喵呜!”
学了一声猫叫,声音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恼怒和慵懒,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清晰。
同时,她的左手快如鬼魅,五指如钩,闪电般在身边屋瓦上一抠一揭!一块沉重的青瓦已被无声撬起!她甚至来不及看,手臂灌注柔劲,猛地朝高墙之外的远处草丛方向一甩!
“啪嗒!”
瓦片落地的脆响,在墙外清晰地传来。紧接着,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快速窜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下方所有警惕目光的转移。那些冰冷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了一下,齐刷刷地转向高墙之外,投向那一片黑黢黢的草丛。倭寇紧绷的杀意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和疑惑——原来是只野猫?
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空隙!
索云菲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顺着粗壮的树干无声滑落。落地如棉絮,没有激起一丝尘埃。她的目标清晰无比——那扇映着假人剪影、灯火通明的主屋后窗!
窗户紧闭,但索云菲早有准备。她的金指甲在星光下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寒光,指尖精准而快速地划过窗棂缝隙。
只听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轻响,里面简陋的插销已被挑开。她手掌贴住窗框,柔劲一吐,窗户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屋内景象瞬间涌入眼帘,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那个用木架支撑、穿着宽大和服的假人,背对着窗户矗立,手里捏着的半块青铜令牌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幽光。四周陈设简单,透着一种刻意的空旷,仿佛就是为了让潜入者一眼看到这个“目标”。
索云菲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灵猫般滑入屋内。反手轻轻带上窗户,隔绝了外面可能投来的视线。她没有立刻扑向假人,而是背靠墙壁,目光如电,飞快地扫视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屋顶横梁、墙角阴影、桌椅下方、屏风之后……樱子的警告和血月图的阴影,提醒着她这里必有致命机关!
视线扫过地面,青砖铺设平整。她敏锐地注意到,假人前方几步远的一块地砖,颜色似乎比周围的略深一点点,缝隙也稍显粗糙。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足尖发力,整个人如同毫无重量的柳絮,贴着墙壁内侧向前飘移。每一步都轻巧地落在那些颜色、缝隙完全正常的青砖上,巧妙地绕开了那块可疑的区域。几个呼吸间,她便无声无息地贴近了那个假人。
目标近在咫尺!但她依旧没有直接伸手去取。那半块青铜令牌被假人粗糙的木质手指捏着。
索云菲屏住呼吸,金指甲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灵巧的镊子,轻轻搭在令牌的边缘。没有触碰任何木质结构,只是用指尖最细微的力道,尝试着向外拨动。
令牌纹丝不动!似乎被某种粘性物质牢牢地固定在假人的木指上!索云菲心头一凛,立刻收手。陷阱!这令牌本身可能就是触发机关的引信!若强行取下,后果不堪设想。
目光迅速移开,扫向假人身后那张看似普通的矮几。矮几上除了一个空花瓶,别无他物。但索云菲的目光却落在了矮几的一角,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头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小点,颜色略深。
她的心猛地一跳,就是它!
她再次伸出金指甲,这一次,指甲尖端凝聚了精纯的内劲,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刺向那个小凸点。没有触碰矮几的其他任何部位。指甲尖端触碰到凸点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随即是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紧接着,假人捏着令牌的那只木质手掌,指关节处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那致命的粘性机关,被解除了!
索云菲眼中精光一闪,金指甲再次探出,轻轻一勾一挑。那半块冰凉的、带着王铁山兄弟血仇的青铜令牌,终于脱离了假人的掌握,稳稳地落入她的掌心!
入手冰凉沉重,断口处的棱角硌着她的手。她立刻从贴身处掏出自己携带的那半块,在昏暗的灯光下,两块断口猛地一合!
严丝合缝!纹路、缺口、甚至那细微的铸造气孔,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一股强烈的悲愤与决心瞬间涌上索云菲心头。
任务完成了一半!但她没有立刻离开。她的目的不止是拿到令牌,还要了解那批毒货的动向!她的目光如同最犀利的探针,再次扫过这个空旷得可疑的房间。真正的秘密,一定藏在更深处!
她的视线最终锁定了假人身后那面光秃秃的墙壁。墙壁由青砖砌成,看起来毫无异样。但索云菲注意到,在靠近地面的几块砖,其缝隙里残留的灰泥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稍新一点,像是近期被小心地填补过。
她蹲下身,金指甲的尖端沿着那几道可疑的缝隙轻轻划过。指甲触碰到缝隙中心时,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感!
她屏住呼吸,指尖凝聚内力,如同绣花般极其精细地沿着缝隙勾勒、剔除那些新填的灰泥。动作轻缓得如同抚摸羽毛,生怕触发任何可能的震动机关。
片刻之后,一块巴掌大小、比其他砖略薄的青砖轮廓显露出来。索云菲用指甲尖抵住砖块边缘,小心翼翼地向内按压。
“咔!”一声轻响,那块薄砖向内陷了进去,露出了一个狭窄的暗格!
索云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探入暗格。里面没有毒药飞针,只有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卷!她迅速取出,展开一角。
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几行倭文,夹杂着几个清晰的中文地名和时间!其中一行,赫然标注着一个具体日期和一个港口名称——正是那批毒货计划运抵大陆的时间和地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货存甲三仓”。
时间紧迫!索云菲迅速将纸卷内容刻入脑海,随即将纸卷原样包好,小心放回暗格。那块薄砖被她用指甲尖轻轻推回原位,又用指甲刮下一点地上的浮尘,小心地抹在缝隙处,尽量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将两块合二为一的青铜令牌贴身藏好,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完成。
该离开了!她再次如同鬼魅般滑到后窗边,侧耳倾听片刻。墙外草丛的“动静”早已平息,院落里恢复了那种诡异的死寂,但索云菲知道,那些冰冷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刚才的“野猫”或许暂时迷惑了他们,但拖延下去,风险只会倍增。
她轻轻推开窗户缝隙,身形一闪,再次融入院落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滑向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只要翻过这道高墙,就能……
就在她足尖轻点,即将借力跃上梧桐枝桠,准备原路翻越高墙的瞬间——
“咻——”
一道凄厉刺耳的破空锐响,毫无征兆地从下方回廊的阴影里激射而出!目标并非索云菲的身体,而是直取她头顶上方那片梧桐枝叶最茂密之处!
是响箭!示警!
索云菲心头剧震!她上当了!刚才的安静是假象,敌人一直在守株待兔,等着她取得东西后离开的这一刻!示警响箭一出,整个东跨院瞬间就会被惊醒!
她再也顾不上隐匿行踪,体内真气轰然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猛地向上窜去,意图强行翻越树冠!
“八嘎,哪里走?!”
数声暴戾的倭语厉喝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院落中响起!伴随着“锵!锵!锵!”密集而刺耳的倭刀出鞘声!七八条黑影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恶鬼,从回廊下、假山后、甚至屋顶的阴影里猛地扑杀而出!动作迅捷如豹,配合默契,瞬间封死了索云菲所有可能逃窜的方向!
刀光!雪亮的刀光在刺目的灯火下骤然亮起,织成一张冰冷刺骨的死亡之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尚在半空的索云菲绞杀而来!刀势狠辣刁钻,封上劈下,斩左断右,完全是一击毙命的合围杀招!
凛冽的刀风割面生疼,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乱刀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