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铃木车在栖霞镇派出所门口停下,江临风推门下车,对赵旭说了声“谢了”,便快步走进了派出所大门。
刚一进门,眼前的景象就让江临风脚步微顿。
只见柳文斌和他那两个哼哈二将王强、李胜,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杨所长的办公桌前。
柳文斌手里捧着一面卷起来红丝绒底金黄流苏的锦旗,脸上堆着一种混合着感激与刻意讨好的笑容。
而杨海峰所长则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眉头微锁,表情是那种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只好强行憋住的哭笑不得。
“临风,你来得正好。”杨所长看到江临风,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招手,“这位柳......柳兵兵同志的儿子,柳文斌,来给你送锦旗,说非得当面感谢你上次在天山的......呃......英勇相助。”
江临风看到这里心中瞬间了然,柳文斌这是被捏住了把柄,怕事情败露,跑来破财消灾外加缓和关系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对着杨所长和柳文斌敬了个标准的警礼,语气平静:“杨所,柳先生,你好。”
柳文斌立刻换上一副极其热情的表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江临风的手,用力摇晃:“江警官!江哥!你可算回来了!太感谢你了!上次在要不是你及时出现,仗义执言,我......我后果不堪设想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然而,江临风脑海中一片寂静,期待中的系统提示音并未响起,心想“嘴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娘呢,功德值是一分没涨。”
果然,在杨所长面前表演完警民鱼水情深的戏码,又硬塞着让江临风收下那面锦旗后,柳文斌借着送江临风出来的机会,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
“江哥,救命之恩,光是一面锦旗哪够表达我的心意!必须郑重感谢!我在镇上最好的和善堂订了顶级包厢,今晚务必赏光,让兄弟我好好聊表一下心意!你可千万不能推辞!”
江临风看着柳文斌那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心中冷笑。
他倒想看看,这出鸿门宴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便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兄弟你这太客气了,既然盛情难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所长在一旁听着,给江临风使了个“赶紧把这麻烦精搞定”的眼色。
于是,江临风坐上了柳文斌那辆改装得花里胡哨的福特猛禽,王强和李胜充当司机和保镖,一路招摇地开到了镇上最豪华、据说背后也有点关系的饭店和善堂。
包厢确实顶级,装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圆桌能坐十几个人。
落座后,柳文斌故作豪爽地将制作精美的菜单推到江临风面前:“江哥,千万别跟我客气!随便点!今天这顿,就是专门感谢你的!”
江临风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拿起菜单,语气诚恳:“兄弟这么热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名字起得云山雾罩、但价格标注得清清楚楚的菜品。
“服务员,”江临风指着菜单,“这个至尊佛跳墙,来一盅尝尝。清蒸东星斑,看着挺新鲜。法式煎鹅肝,也来一份。哦,这个阿拉斯加帝王蟹,挑个最大的,姜葱炒。还有这个和牛拼盘......酒水嘛,”他看向柳文斌,“柳少,喝点白的?”
柳文斌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强撑着笑容:“喝!必须喝!上茅台!”
“卧槽!这乡巴佬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专往死里点!这特么是感谢宴还是宰冤大头呢?!”内心虽然在疯狂滴血,但面上还得保持小意思的微笑。
酒菜上桌,琳琅满目,几乎摆满了巨大桌面。
江临风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动作不算粗鲁,但速度不慢,尤其是那只巨大的帝王蟹,没一会儿就被他拆解了大半。
柳文斌陪着喝了几杯,看着江临风大快朵颐,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唉声叹气地进入了正题:“江哥啊,不瞒你说,”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自从上次从兰西市回来,晚晴......苏老师,就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去学校找她,她也不见我。我是真没办法了......”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恳求,“江哥,你看,你能不能帮兄弟个忙,出面约她一下?你说话她肯定听!就约出来吃个饭,缓和一下关系就行!兄弟我必有重谢!”
江临风正拿着一根肥美的帝王蟹腿,慢条斯理地啃着,听到这里,动作没停,含糊道:“兄弟,我想你是误会了。”
柳文斌一愣:“误会?”
江临风咽下嘴里的蟹肉,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表情十分真诚,甚至带着点无辜:“我跟苏老师,其实也不熟。”
柳文斌眼睛瞪大了:“不熟?可我看你们之前在天山,还有......”
江临风打断他,语气坦然:“哦,你说那次啊。那是碰巧遇上,她们学校研学,我们摩旅,顺路一起走了段。之前也就是帮她处理过学校附近一点小治安问题,算是认识。私交?真没有。”
他摊了摊手,“连她电话号码我都没存,柳少,你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啊。”
柳文斌彻底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内心吐了一口老血, 我@#¥%……!合着老子这又是锦旗又是顶级包厢又是茅台帝王蟹的,钱全白花了?!血亏啊!
后半程饭局,柳文斌彻底蔫了,看着满桌珍馐如同嚼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强装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江临风倒是心态平和,吃饱喝足,甚至还品评了一下那佛跳墙的火候。
感觉差不多了,江临风优雅地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柳少,多谢款待,心意我领了。所里晚上可能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柳文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江临风刚走出包厢门没多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服务员清晰的声音:“先生,您好,这是您的账单,一共消费二万八千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紧接着,是柳文斌难以置信的、几乎破音的尖叫:“多少?!二万八?!你们抢钱啊!”
服务员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声音清晰地传来:“先生,明细在这里,光是茅台就消费了五瓶,这还是给您抹了零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