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嗤笑道:“不是说你,还能说谁?你看看,这满堂的人,还会有谁不识字?我们侯府连丫鬟也是认字的,比起你,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人听曹氏越说越难听,便叫停:“你住口!”
老夫人转头看向许星楹:“星儿,你告诉祖母,你识字吗?不要怕,就算不识字,祖母也不会嫌弃你,从今日开始,你开始认字便是。”
许星楹听得心头暖暖的,上前拉住老夫人的手,乖巧笑道:“谢谢祖母疼星儿,祖母放心,星儿虽长于乡野,但爹娘对星儿极好,星儿五岁启蒙,识字自然不在话下。”
曹氏的声音陡然尖利:“不可能!我早就查过了,你的养父母不过是土里刨食的,还是一对懒汉懒妇,高兴时种种地,不高兴时,就十天半月不下地。就这样的养父母,能让你读书识字?鬼才信!”
许星楹哑然,有没有可能,种地只是他们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
许星楹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笑,对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秋梨道:“秋梨姐姐,能否帮我准备笔墨纸砚?”
秋梨应诺,很快就备好了笔墨纸砚,许星楹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笔,蘸了蘸墨汁,凝神执笔,从容地在纸上挥洒。
曹氏又开口嘲讽:“哟,说你不识字,你却还装模作样起来了,等会儿你不会还想把你那手狗爬似的字拿过来给大家看吧?”
不管曹氏怎么说,许星楹都不为所动,垂首执笔,从容不迫地挥笔,曹氏的话就像一拳砸在棉花上。
老夫人瞪了曹氏一眼:“你说够了没有?你哪里还有点侯府夫人的样子?倒像是个骂街的泼妇!她是你儿媳,你句句讽刺她,于你有何好处?”
曹氏狡辩道:“儿媳只是看不得她这等不懂装懂的样子,才口不择言的。”
曹氏的话刚落音,许星楹就捧着一幅字走过来,呈在老夫人面前。
“祖母,请看!”
老夫人打眼一看,着实一惊,许星楹在纸上信手写了一首小诗,一笔一划,都颇有意趣。
侯夫人温氏凑过来一看,连声惊叹:“这……这字竟颇有几分梅隐大师的风骨!”
老夫人和温氏都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星楹。
梅隐大师可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大家,与松逸大师、鹤野大师并称为林泉隐逸三大家。
一幅字就价值千金,达官显贵们都以收藏梅隐大师的画为荣,很多人更是捧着千金也求不到一幅梅隐大师的真迹。
曹氏不可置信地走过来,拿起来一看,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她写的,她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说不定这字是她偷锦儿的!对,肯定是偷锦儿的,是不是啊,锦儿?”
曹氏使劲朝曹锦云使眼色,曹锦云尴尬死了,假装没看见,半天也没反应,愣是不敢说那是她的字。
开玩笑,那手字是她能写出来的吗?
老夫人那么精明,若是她说许星楹那幅字是偷她的,老夫人定会让她现场写字,一下子就露馅了,还不如识相点,不做回应。
温氏道:“大嫂,星儿方才就在那张书桌上写的,还能有假?”
“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写的呢?方才她写的时候,与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中间还隔了纱帘,没人去细看是不是她写的,说不准这张纸是她从外头带进来的。”
许星楹笑着说:“要证明是我写的,有何难?我当着各位长辈的面,再写一遍就是了。”
说着,她就招手指挥秋梨把一张矮几搬过来,铺上纸,她蘸了蘸墨汁,执笔在纸上又挥洒出一页好字。
老夫人见她笔走龙蛇、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欣赏怜爱之意,连连点头叫好。
“曹氏,你还有何话说?”
曹氏撇撇嘴:“既然许氏识字,会写字,儿媳无话可说。”
“行了,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曹氏气呼呼地带着曹锦云离开松鹤堂,一边走,还一边抱怨曹锦云:“刚才我那么明显地让你帮我,你傻站着干嘛?”
曹锦云委屈道:“姑母,我说那是我的字也没用啊,万一她们让我现场写字,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曹氏的脑子气糊涂了,这会儿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她继续抱怨道:“你说说你,凌珏那边,你讨不了好,在老夫人这边,怎么也比不得许星楹受宠呢?”
曹锦云嘟囔道:“姑母,那老太婆不好糊弄。我给她送糕点,她说吃不得甜腻的点心;我给她烹茶,她说我烹的茶太浑,失了茶的清冽;我陪她谈论佛理,她却笑着对我说,不懂装懂,很累吧?我真的没法了……”
姑侄俩满腹牢骚地走远了,许星楹这边带着秋梨和几个婆子回了浣溪院。
浣溪院中,喜鹊正坐在石凳上用凤仙花汁染指甲,杜鹃在一旁捣花汁,春桃和夏桑坐在主人用膳的桌上,吃着大厨房送来的许星楹今日份例的早饭。
秋梨一进浣溪院,厉声喝道:“大胆的奴婢,竟然摆起了主子的谱,用起了主子的膳食,是打量着没人能管得了你们了吗?”
四个丫鬟闻言连忙跑出来,见许星楹身边围着丫鬟婆子回来,心里的恐慌惧意减了几分。
“这位姐姐怕是误会了,这膳食是少奶奶不爱吃,留给我们的,这少奶奶素来挑嘴,这大厨房送来的早膳她没吃几口就赏给我们了……”
春桃一边说,一边斜眼瞥了一眼许星楹,她料定许星楹不敢拆穿她说的话, 毕竟若是得罪了她们四个,看许星楹在这府里还能依靠谁?
许星楹冷笑一声:“可笑,我出门的时候,你们几个都还没起身,我早膳都是在松鹤堂陪着老夫人吃的,何时把早膳赏给你们了?”
四个丫鬟的脸色煞白。
她们以为许星楹从乡下回来,第一次进入侯府这样的高门,一定诚惶诚恐,身边需要有她们这样的婢女相助,才会心安,定然不敢得罪她们。
没想到,她这么硬气。
秋梨高声道:“奉老夫人之命,搜查浣溪院!”
话落,几个婆子就进入丫鬟的房间里开始搜,很快,她们就搜出了好多首饰珠宝。
“大胆的奴婢,竟敢偷盗主子的首饰,该当何罪?”秋梨厉声斥问。
四个丫鬟瞬间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