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晓梦走到山海歌面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身形挺拔、蓝发惹眼的俊朗青年，双手捧着一大束红得灼眼、包装精美的玫瑰花，神情肃穆得如同在举行某种神圣的祭祀仪式，身板挺得笔直，连呼吸都仿佛刻意控制着频率。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低声笑着。毕竟，在市民广场这种地方，如此郑重其事地捧着这么大一束玫瑰，画面确实有点……过于隆重和戏剧化。
“你……你来啦。”山海歌看到林晓梦，眼睛一亮，但身体似乎更僵硬了，他努力回想笔记上的内容，试图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结果嘴角的弧度有点抽搐。
林晓梦看着他这副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再看看那束几乎能把她整个人挡住的玫瑰，心里那点羞涩反而被冲淡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嗯，我来了。这花……是送给我的？”
“正是！”山海歌如蒙大赦，赶紧将花递过去，动作标准得像递交国书，“此乃玫瑰，象征……爱情！”他牢记师父的教导，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林晓梦的脸也腾一下红了，赶紧接过那沉甸甸的花束，低声道：“谢谢……不过，下次不用买这么多啦，很贵的。”
“无妨，灵石……钱财乃身外之物。”山海歌大手一挥，表示毫不在意（华天依给的附属卡额度确实很高）。他完成了“送花”这一重要仪式，心中稍定，随即进入下一环节：“林姑娘，我们……先去用膳？”
“好啊。”林晓梦抱着花，点点头。
然后，山海歌就带着她，走向了广场旁边……一家金碧辉煌、门口站着穿燕尾服侍者的旋转餐厅。这是他用手机搜索“金门市最适合约会餐厅”排名第一的结果。
林晓梦看着那明显价格不菲的餐厅，脚步有些迟疑：“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此地灵气……嗯，环境尚可，应符合作约……约会标准。”山海歌一本正经地解释，他认为“最好的”就是“最合适的”。
餐厅内，悠扬的小提琴声，昏暗的灯光，精致的餐具，无不透露着奢华浪漫的氛围。山海歌对照着菜单，点的全是名字最花哨、价格最昂贵的菜品，完全没考虑两个人的食量，仿佛不是在点餐，而是在为某种神秘仪式准备贡品。
等服务生走后，山海歌正襟危坐，看着对面的林晓梦，开始执行“交流”任务。他想了想笔记，找到一个话题：
“林姑娘，近日修行……课业可还顺利？”
林晓梦：“……还，还行。就是高数有点难。”
山海歌：“高数？可是《九章算术》一类？若有疑难，或可探讨。吾于推演计算一道，略有心得。”他是真的想帮忙。
林晓梦：“……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内心：跟一个可能活了上千年的神仙讨论高数？画面太美不敢想。）
餐点上桌，山海歌看着盘子里精致的、分量极少的食物，眉头微皱：“此界食物，竟如此……袖珍？能量蕴含亦不足。”他拿起刀叉，动作虽然优雅（肌肉记忆），但明显带着一种研究法器般的生疏。
为了找话题，他又问：“林姑娘平日，除了救助生灵，还有何喜好？”
林晓梦：“看看电影，听听歌，偶尔逛逛街。”
山海歌认真记下：“电影……便是那框内活动人影之术？歌……可是丝竹之音？街……集市？”他试图理解并归类。
林晓梦：“……差，差不多吧。”
这顿饭吃得林晓梦是哭笑不得。对面这个男人，帅气逼人，花钱大方，眼神真诚，但说出的每句话都像是从古装剧里直接抠出来的，行为举止更是透着一股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笨拙和认真。他仿佛在用一种研究外星文明的态度，来对待这次约会。
然而，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这种极致的“反差萌”有种别样的可爱。尤其是他每次努力想理解她的话、想找话题时，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让她觉得……很有趣，也很真诚。
饭后，按照计划是“看电影”。
山海歌选择了一部正在热映的科幻大片，因为他觉得海报上的星际战舰有点像“跨界飞舟”。
电影院里，当巨大的银幕上出现浩瀚宇宙、飞船激战、外星生物时，山海歌的反应让林晓梦彻底憋不住笑了。
当主角驾驶飞船做出高难度机动时，他会低声点评：“此等规避术法，角度尚可，但灵力运转……嗯，能量输出似有不稳。”
当外星怪物出现时，他会皱眉：“此獠形态狰狞，煞气外露，若在幻天……嗯，此地倒也罕见。”
当电影里出现爱情戏码，男女主角在星空下接吻时，他会恍然大悟，转头对林晓梦认真解释道：“原来此界道侣，是以此‘亲吻’仪式，交换……嗯，气息？”（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影院里格外清晰，引得前排观众回头观望。）
林晓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她赶紧把爆米花桶塞到他手里，试图堵住他的“专业影评”。
山海歌看着桶里金黄色的、散发着奶香的食物，好奇地拿起一颗端详：“此乃何种灵谷所制？竟膨大若此？”然后学着林晓梦的样子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微微一亮：“口感酥脆，蕴含微弱火气与甘甜之气，尚可。”
整个电影下来，山海歌完全把这场视听盛宴当成了一次“异界风情考察报告”，而林晓梦则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笑点密集的观影体验。
从电影院出来，华灯初上。两人在广场上随意走着，气氛反而比在餐厅和影院里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山海歌终于不再刻意去执行那些“约会步骤”，稍微放松了下来。
“今天……很开心。”林晓梦抱着那束依然显眼的玫瑰，仰头看着身边这个特别的男子，真心说道。虽然过程充满了各种尴尬和好笑，但这种新奇和纯粹的体验，是她从未有过的。
山海歌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容，听着她说“开心”，心中那股暖流再次汹涌澎湃，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任务，圆满完成！
“林姑娘开心便好。”他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那看似普通但内有乾坤的休闲裤口袋里（用微弱的储物法术扩容过），掏出了一个……木质的小鸟雕像。
那雕像雕工算不上顶好，甚至有些粗糙，但小鸟形态灵动，羽毛纹理依稀可辨，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木香。
“此物赠你。”山海歌将小鸟雕像递过去，“乃我以神……以特殊手法，取一截蕴含生机的灵木边角料雕琢而成，长期佩戴，有微弱凝神静气、驱避寻常蚊虫之效。并非贵重法器，聊表心意。”
这是他昨晚熬夜，用一把普通小刀，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控制力，一点点雕出来的。他没有送那些华丽的珠宝，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华而不实，不如这个他自己做的小东西有心意，而且……确实有点实用效果。
林晓梦接过那只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木雕小鸟，触手温润，那淡淡的木香让她觉得很舒服。她不懂什么“灵木”、“凝神静气”，但她能感受到这件礼物背后所花费的心思。这比那束昂贵的玫瑰，更让她心动。
“谢谢你，山海歌，我很喜欢。”她将小鸟紧紧握在手心，抬头看着他，眼睛在夜色和灯光的映衬下，亮得像星辰。
看着她珍视的样子，山海歌心中那股暖流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不太明白这种强烈的情绪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喜欢看到她这样笑，喜欢她收下他礼物的样子。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冲动，脱口而出：
“林姑娘，我……我欲与你，结为道侣！”
没有鲜花蜡烛（花已经送过了），没有深情告白，只有一句直白、笨拙、甚至有些突兀的，属于修仙者的“求婚”。
林晓梦彻底愣住了，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心跳如擂鼓。
这……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哪有人第一次约会就直接……“结为道侣”的？！这又不是玩游戏组队！
可是，看着山海歌那双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期待和紧张的眼睛，那句听起来荒谬的话，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比的真诚。
他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没有试探和算计，喜欢了，便直接捧出一颗赤诚的心，用他所能理解的最郑重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有时候，没谈过恋爱，不懂得那些套路和技巧，反而让这份感情，变得如此直接、滚烫、不容置疑。
林晓梦张了张嘴，脸羞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哪……哪有这么快的……我们，我们才第一次约会呢……”
山海歌看着她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害羞，心中大定，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此界结为道侣，需经多次‘约会’仪式，循序渐进。无妨，我可以等。”
林晓梦：“……”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由纯情和直球编织的甜蜜陷阱。
夜色渐深，山海歌将林晓梦送到了学校门口。
“我回去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林晓梦抱着花和木雕小鸟，低着头，不敢看他。
“嗯。路上小心。”山海歌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明日……我再与你发讯息。”
看着林晓梦走进校门，身影消失，山海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跟同阶修士大战三天三夜还要疲惫，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喜悦。
他回到别墅，肖无烬和华天依正坐在客厅，一副等待“任务汇报”的架势。
“如何？”肖无烬挑眉问道。
山海歌挺起胸膛，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一丝疲惫，汇报道：“回禀师父！‘约会’仪式已顺利完成！共用膳、观影、漫步、赠礼（两次！）。林姑娘表示‘很开心’！最后，徒儿已正式提出‘结为道侣’之请！”
肖无烬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咳咳……你……你第一次约会就跟人求婚了？！”
华天依也震惊地捂住了嘴。
山海歌一脸理所当然：“既然心仪，自当表明心意，何须拖延？若非此界规矩需多次‘约会’，徒儿今日便想与她定下契约。”
肖无烬和华天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一丝感慨。
肖无烬揉了揉眉心，最终，只是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复杂：
“行吧……你小子……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有时候，没谈过恋爱，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好像……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至少，那份毫无保留的、笨拙却炽热的真心，足以打动很多被世俗规则层层包裹的心灵。
山海歌的春天，在这充满意外和直球的初次约会后，似乎……真正地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