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珍没有多问，走回房间拿出纸笔。
“娘，要怎么写？”
王春花瞟向顾自强：“强子，要不你来写？”
顾自强连忙摆手：“娘，我那字像蚯蚓爬似的，还是小妹来。”
王春花也就随便问问，过场走完还是得按自己的想法来。
“我顾自强，因为之前只顾大家不顾小家，让妻母孩子吃苦寒心，没有半点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和责任。
现如今在此保证，以后工资发放一百八十五元于妻子李红梅户头上。
如若以后升职加薪，金额也随之增加。
如若有朝一日发生变故，比如夫妻不睦而分开，每月工资一半给予李红梅养育孩子。”
顾自强叹了口气，既然说出来他就会做到，娘这也太不信任自己了。
顾自珍埋头一顿写，在最后写上日期。
“大哥，签字吧。”
说实话她也觉得弄个证明好，人嘛，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顾自强接过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完事把纸张递给王春花。
“娘，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顶多努努力多挣点奖金，能帮衬战友多少就帮衬点。
他知道的，就有两个战友家属是真的难。
难到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还得干重活赚钱给孙子看病。
要是没他这些年的帮忙，估计那家人早就不在了。
只能说都不容易。
王春花可不管那么多：“这份证明放老娘这里，你们有没有意见？”
李红梅猛地摇头：“没有。”
她没有就行，其他人的意见也不重要。
王春花看到那么大一家子就头疼，大手一挥开始赶人。
“行了，等会我让顾德盖章，都散了吧。”
顾自珍是空着手回来的，二哥就一句“娘要和大哥断亲”给她吓得魂差点没了。
现在这结果还算好，大嫂那么多年的辛苦明眼人都能看到。
军人在外面保家卫国，妻子在后方顾家养娃，没有钱咋养娃？
她念念叨叨许久，生怕大哥会觉得没面子想不开。
“大嫂是个好人，咱老顾家可没有当陈世美的先例。
你要是真干出来那糊涂事，娘那性子指定让你改姓陈去。”
顾自强当然知道，别说他没有这想法，就算真有也不敢。
“我知道，小妹你别念叨了。”
顾自珍瞪了他一眼：“大哥在我心里可是最好最厉害的人，你可别让我失望。”
兄妹以前感情都很好，顾自立蹲在旁边吃饭一直没说话。
顾自强点头：“晓得了，老二昨天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说你。”
顾自立站起来，认真看着这个叫了十几年的大哥。
“大哥，我收回昨天你还不如死了的话。”
顾自珍：？？“大哥，二哥不是那意思。”
说话咋就耿啾啾的，好歹给拐个弯啊！
顾自强也没在意，反正脸已经丢过了，多或少没差别。
“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不会偷偷哭鼻子。”
顾自珍抬手给他手臂一巴掌：“呸呸呸，赶紧吐口水重说！”
顾自立认真点头：“我肯定不会哭。”
顾自强不是称职的儿子、父亲、丈夫，但他是一个称职的大哥。
顾自立昨天会那样说话，除了生气以外更多是失望。
他没办法接受大哥变成这样的人，但其实想想也有迹可循。
最苦的那年兄妹三只有一根红薯，顾自强肚子直打鼓却一口没吃。
兄妹三人如同小时候那般，站在院子里看着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
“哐当哐当哐当”上工声响。
顾自珍朝屋里大喊一声。
“娘，我先回去了。丫蛋，姑姑回去了，有空来镇上找我玩。”
丫蛋正在和李红梅撒娇，听到这话立马跑出来。
“姑姑再见！”
顾自珍还特地跑回来摸摸她的脑袋瓜，完事才转身离开。
顾自立把碗筷洗干净，戴上草帽出门干活。
有了十块钱意外之财的刘翠芳，琢磨着要不要宰一只鸡补补。
……………
房间里，李红梅收拾收拾准备上工。
顾自强拦住她：“你休息吧，我去就好。”
李红梅摆手：“你难得回来一趟，多跟崽相处。”
有钱也得干活，不干活照样没饭吃。
顾自强听到这话心里又暖，媳妇还是这样贴心。
“好，你放心我肯定会看好兄妹俩的。”
李红梅不担心两蛋的安全，毕竟兄妹俩自己在家也好好的。
她念叨了几句，出房门后快步追上前头的王春花。
丫蛋偷偷看了顾自强一眼，然后捂着嘴巴偷笑。
顾自强蹲下身子：“你在笑啥？”
丫蛋眨了几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神秘兮兮说道。
“娘说跟爹玩有糖吃，虽然我还没吃过糖是啥味道，但村里人说糖是最好吃的东西。”
第一天真正体验当老父亲的顾自强，心软成浆糊。
“嗯，你娘说的对，爹有糖。”
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已经分好了，李红梅留了两个红色的发绳和一斤水果糖。
各分了半斤糖给王春花和刘翠芳，哈喇油也给了她们一瓶。
布料是指名给王春花的，想要拿也要不来。
小狗崽子又在睁眼说瞎话，毛蛋装作没听到。
丫蛋竖起一根手指头：“爹，我能舔一口吗？保证不多吃。”
这乖巧中带着点可怜的模样，把顾自强拿捏死死的。
他把糖拿出来：“尽管吃，吃完爹再给你买。”
之前毛蛋不会表达，他没察觉有啥问题。
毕竟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想想他做的确实不对，再怎么说也得给孩子留点钱。
良心突然有点痛，顾自强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个孩子。
丫蛋屁颠屁颠把糖塞到毛蛋手里。
“哥哥你先吃，记得给我留一点点哦~”
毛蛋配合着演了起来：“等娘回来，让娘先吃。”
丫蛋真的好喜欢哥哥，没忍住亲了他一口。
“哥哥是好蛋！”
不用说就能懂自己要干啥，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
兄妹俩谦让友爱，顾自强的良心更痛了。
他把糖一股脑递过去：“不用让来让去，尽管吃。”
丫蛋仰头看他，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真…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