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岩石的阻隔,狠狠扎入石辰阳的耳膜,直透神魂!
石辰阳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颈,连呼吸都为之一滞。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鹰隼目光下的兔子,无所遁形。那灰袍老者的灵识,如同实质般锁定在他身上,带着炼气大圆满修士特有的、沉重的威压,让他周身的元磁之力都运转滞涩了半分。
“被发现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带来一瞬间的慌乱。但他立刻强行压下这股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他缓缓从岩石后站起身,没有试图逃跑。在一位炼气大圆满修士的锁定下,贸然逃跑只会将后背暴露给对方,死得更惨。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动作看似从容,实则全身肌肉都已绷紧,元磁剑骨之力在体内悄然加速流转,如同暗流涌动,随时准备爆发出最强的力量。腰后的沉渊断剑,也传来一丝沉重而冰冷的触感,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决意。
灰袍老者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如同打量货物般在石辰阳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腰间那被布条缠绕的沉渊断剑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所取代。
“区区炼气三层,也敢觊觎此地?倒是藏匿得不错,可惜,瞒不过老夫的眼睛。”灰袍老者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自裁吧,留你全尸。”
他甚至懒得询问石辰阳的来历和目的,直接宣判了死刑。在这种老牌修士眼中,炼气三层与蝼蚁无异,碾死便碾死了,无需理由。
石辰阳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态度,断绝了任何谈判或求饶的可能。他抿紧了嘴唇,干裂的嘴唇传来一丝血腥味,那是之前炼化元磁乱流时留下的内伤尚未完全痊愈。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将状态提升至巅峰。虽然明知不敌,但他石辰阳,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就在这时,旁边与铁线青蟒激战的银电门弟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故。那为首的弟子眼见灰袍老者注意力被吸引,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催动剑诀,雷光大盛,暂时逼退三条妖蛇,趁机对着灰袍老者喊道:“前辈!此人鬼鬼祟祟,定然心怀不轨!不如先联手将其拿下,以免他渔翁得利!”
他试图祸水东引,将灰袍老者的怒火转移到石辰阳身上,为自己这边争取喘息之机。
灰袍老者闻言,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甚至懒得看那银电门弟子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石辰阳身上:“聒噪。”
话音未落,他袖袍随意地一拂。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般的灵力威压,如同潮水般轰然降临,并非针对石辰阳,而是主要压向了那三名银电门弟子!
“噗!”“噗!”“噗!”
三名炼气六层的银电门弟子,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周身雷光溃散,踉跄着向后跌退,眼中充满了骇然与恐惧。仅仅是随手一拂袖的威压,便让他们受了不轻的内伤!炼气大圆满与炼气中期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而那三条铁线青蟒,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息所慑,嘶鸣声变得低沉,游动的速度放缓,冰冷的竖瞳警惕地在灰袍老者和石辰阳之间来回扫视。
一时间,场中形势再变。银电门弟子暂时失去了威胁,妖蛇也变得迟疑,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孤身一人的石辰阳身上。
灰袍老者这才重新将目光完全投向石辰阳,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看来,需要老夫亲自送你一程了。”
他缓缓抬起了干枯的右手,五指微张,指尖有灰白色的灵光开始凝聚,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弥漫开来。那并非什么华丽的法术,只是最纯粹的灵力压缩,但由一位炼气大圆满修士施展出来,威力足以轻易碾碎任何炼气后期以下的修士!
石辰阳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无形的杀机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的皮肤。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逃?逃不掉!战?胜算渺茫!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动用沉渊?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催动沉渊,或许能挡住这一击,但之后必然力竭,依旧是任人宰割!而且沉渊的秘密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猛地瞥见了那扇依旧紧闭的石门,以及石门上那些因为之前他尝试破解而微微闪烁、尚未完全平息的禁制符文!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攻击灰袍老者,而是将体内所有的元磁之力,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洪水般,疯狂地涌向那扇石门!目标,并非破解,而是——彻底激发那残存禁制中,最混乱、最狂暴的元磁之力!
“嗡——!!!”
石门上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一股远比元磁峡谷中更加集中、更加暴戾的元磁乱流,如同被惊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石门之上爆发出来,化作一道扭曲的、银色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石台前的整片区域!
这股力量无差别地攻击着范围内的一切!空气扭曲,光线折射,灵力紊乱!
灰袍老者那即将拍出的手掌猛地一顿,他凝聚的灰白色灵光在元磁乱流的冲击下明灭不定,竟然有溃散的迹象!他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残破禁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度的干扰之力!
那三条铁线青蟒发出惊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被乱流卷得东倒西歪,坚硬的鳞片与混乱的力场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银电门弟子更是惨叫着抱头翻滚,他们的灵力在这元磁乱流中几乎完全失控,神魂如同被无数只手撕扯!
而首当其冲的石辰阳,更是感觉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经脉欲裂,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但他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是现在!
趁着灰袍老者被元磁乱流干扰、动作迟滞的刹那,石辰阳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是向后逃,而是向着侧前方——那扇爆发着银色风暴的石门,猛地冲了过去!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击败灰袍老者,而是——闯入洞府!
置之死地,而后生!
“找死!”灰袍老者反应过来,眼中怒火升腾,干枯的手掌强行稳定住灵光,不顾元磁乱流的干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隔空向着石辰阳的后背狠狠拍落!
一道凝练的灰白色掌印,撕裂混乱的力场,后发先至!
石辰阳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凌厉的掌风刮得他衣衫猎猎作响,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石门,以及石门后可能的生机!
在掌印即将临体的前一刻,他猛地将怀中那枚天工坊给的、作为信物的青铜钥匙,对准石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孔洞,狠狠按了进去!同时,将最后一丝元磁之力,灌注其中!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在狂暴的元磁风暴和掌风呼啸中,微不可闻。
紧接着,那扇厚重的石门,在灰袍老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扎扎”声,猛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石辰阳想也不想,如同游鱼般,在灰白色掌印拍落的前一刹那,猛地钻入了那道缝隙之中!
“轰!!!”
掌印狠狠拍在刚刚闭合的石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石门剧烈震颤,符文疯狂闪烁,却终究没有被破开。
石门外,只剩下灰袍老者铁青的脸色,以及那依旧在肆虐的元磁乱流。
石门内,是一片深邃的、未知的黑暗。
石辰阳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
他,赌赢了第一步。
但也将自己,投入了另一个未知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