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S店的店长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几乎在秦清月脸色变化的瞬间，他就已经捕捉到了这位财神爷的不悦。
顺着秦清月的视线看过去，他立刻锁定了那对举止轻浮、言语刻薄的小情侣。
店长心头一跳。
这两位一看就不是诚心买车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冲撞了谁不好，偏偏冲撞了这位顶级贵客的亲人。
他立刻给旁边的销售经理递了个眼色，准备亲自过去把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请”出去。
“店长。”
秦清月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店长迈出去的脚步骤然停住，他连忙转身，躬身凑到秦清月身边，姿态放得极低。
“秦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咱们好歹是高端汽车销售中心，应该不会做出赶客的行为的，对吧？”
这两人要是就这样被赶出去了，她还怎么看好戏？
自己的傻弟弟，自己可以说。
别人，最好别来沾边！
秦清月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个微笑怎么看，怎么危险。
店长汗流浃背地点头哈腰：“是是是！”
秦清月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划过，目光里那点寒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兴味。
“让他们过来坐。”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那套空着的顶级真皮沙发。
店长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位秦小姐，似乎不打算简单地把人赶走。
这是要……教训一下？
他心里瞬间有了计较，立刻挺直腰板，脸上重新挂上职业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好的，秦小姐，我明白了。”
他对着不远处一个机灵的销售顾问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个销售顾问立刻会意，踩着高跟鞋，仪态万方地走向那对还在窃窃私语的小情侣。
“先生，女士，你们好。看你们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我们VIp休息区还有位置，请二位过去稍作休息，喝杯咖啡？”
那男人本来还在对秦朗那边指指点点，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服务弄得一怔。
当他看到不远处那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沙发时，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潮牌外套。
“嗯，也好。”
他身边的拜金女更是眼前一亮，挽着男人的胳膊，下巴都抬高了几分，仿佛自己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
两人被引到了距离秦清月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刚一落座，还没等他们开口，店长本人已经亲自端着两杯手冲咖啡走了过来，脸上是足以融化冰雪的热情。
“怠慢二位了，我是本店的店长王振，二位怎么称呼？”
那男人一看居然是店长亲自接待，腰杆瞬间又挺直了三分。
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手腕上那块高仿的理查德米勒。
“我姓刘。”
他派头十足地吐出一个字，眼神却忍不住往秦清月这边瞟，似乎想看看这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尊贵”待遇。
他身边的女人立刻捧哏。
“哎呀，亲爱的，你看人家这服务多好，都知道你是贵客，要店长亲自来招待呢！”
刘姓男人被捧得飘飘然，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那是自然，看车嘛，当然要看服务。服务跟不上，车再好我也不考虑。”
店长王振心里暗笑，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恭敬。
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刘先生果然是懂行的人。我看您气度不凡，寻常的车恐怕入不了您的法眼。”
王振微微侧身，指向展厅另一侧一台霸气十足的黑色路虎揽胜。
“比如我们这台顶配的创世加长版，全车选装了英伦典藏套件，内饰是小公牛皮手工缝制，搭载了最新的V8发动机，动力澎湃，如履平地。这台车的气场，才配得上刘先生您这样的成功人士。”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挠在刘姓男人的痒处。
“成功人士”、“气度不凡”、“才配得上您”。
一个个高帽不要钱似的扣了上去。
刘姓男人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他顺着王振的手指看过去，那台黑色的庞然大物在灯光下散发着沉稳又凶悍的气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车……确实不错。”
拜金女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直晃。
“亲爱的！这车好霸气啊！比刚才那个小白脸的车气派多了！这才是男人开的车！”
听到这话，刘姓男人最后一点理智也被虚荣心吞噬了。
他站起身，学着电影里那些大佬的样子，绕着车走了一圈，时不时伸出手在车漆上摸一下，嘴里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嗯，线条很硬朗，空间也够大，动力怎么样？”
他故作深沉地问道。
王振立刻跟上，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各种参数和性能，把这台车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不开上它，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对面的秦清月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她看着那个被店长和女友捧上云端，已经彻底迷失了自我的男人，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真有意思。
一个人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边的狂欢还在继续。
“刘先生，您看，这台车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今天我们正好有现车，如果您定下来，所有手续我亲自给您加急办，保证您今天就能开走，怎么样？”
王振看准时机，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拜金女在一旁疯狂助攻：“对啊对啊，亲爱的，就这台了！我们今天就开走！开回去让那帮姐妹看看！”
刘姓男人被架在火上烤，他被吹捧得太高，高到已经没有了下来的台阶。
当着自己女人的面，当着这个如此“有眼光”的店长的面，他怎么可能说一个“不”字？
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之前都是在装逼？
承认自己根本买不起？
很快，销售顾问拿着poS机走了过来，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
“刘先生，总价是二百八十八万，请问您是刷卡吗？”
二百八十八万……
这个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刘姓男人的天灵盖上。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瞬间褪去。
他享受了半天的吹捧和恭维，可当冰冷的数字摆在眼前时，之前所有的飘飘然都变成了一盆刺骨的冰水。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
先是涨红，然后是煞白，最后，在那惨白之上，浮起一层死灰般的铁青。
二百八十八万？！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今天，只是为了睡身边这个新钓上的拜金女。
假装逛豪车店，晚上好带出去开房的，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