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困兽与救赎
破旧的居民楼散发着年久失修的潮湿气味，楼道里的灯光昏暗欲灭。沈寂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前。没有敲门，没有预警，他只是轻轻一推，那看似锁着的门栓便从内部悄然滑开，仿佛主动迎接主人的归来。
门内的景象，与他通过【因果追溯】看到的并无二致。家徒四壁，唯一的桌子上堆满了药瓶，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和一种贫病交加特有的压抑。少年李默正背对着门，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星辰碎片”贴近床上母亲的心口，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期盼。而那位面色蜡黄、不断轻咳的妇人，则是第一个发现不速之客的人，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
李默猛地回头，看到门口那道颀长而陌生的身影，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母亲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那块温凉的碎片，眼神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充满了恐惧与戒备。
“你是谁？！”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尖锐。
沈寂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扫视着这个一贫如洗却充斥着孝心与绝望的空间。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空药瓶，最终落回李默那张因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清瘦的脸上。
这无声的审视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压迫感。李默心脏狂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将碎片塞进母亲手里，低吼一声：“妈，别怕！” 随即，他周身再次泛起那层水波般的微光，身体变得虚幻，朝着最近的墙壁猛冲过去——他要再次发动“相位转换”，带着母亲逃离！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触碰到斑驳墙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面普通的、甚至有些掉灰的墙壁，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神只的意志，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渊、坚不可摧的力量凭空诞生！李默感觉自己撞上的不是墙壁，而是一堵横亘在现实与虚无之间的绝对壁垒！他赖以生存、视为最后希望的“相位”状态，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瞬间破灭！
“砰！”
一声闷响，李默被结结实实地弹了回来，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周身的微光彻底消散。他捂着发疼的肩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彻底的绝望。对方……对方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封锁他的能力？！
“默儿！”病榻上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枯瘦的手伸向儿子，老泪纵横，“求求你，别伤害我儿子！东西我们还，马上就还！求求你高抬贵手……”
沈寂的目光扫过老妇人凄苦的面容，掠过这满屋的窘迫，最后定格在摔倒在地、面如死灰的李默身上。那笼罩全场的无形威压如同潮水般散去，但他所带来的那种源自生命层次与规则层面的绝对差距，却已深深烙印在少年心中。
沈寂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像重锤敲在李默心头：“除了偷，你没想过用这能力，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吗？”
李默猛地抬头，眼中是茫然和一丝被羞辱的愤怒。“我…我能做什么？谁会雇我一个…一个怪物？”他的声音带着自嘲的颤抖，“而且，每次用这能力，都像要抽干力气，头也疼得厉害…”
“控制力不足，精神力孱弱，自然如此。”沈寂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点评一件寻常事物，“但这并非你走向犯罪的理由。比如，”他继续淡淡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快递，或者外卖。无视地形，直达门口，效率应该很高。至少，比你现在这样，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自己和母亲都陷入更大的危险要强。”
这超乎想象的提议和直指核心的点评让李默彻底愣住了，连哭泣的母亲都一时忘了哀泣。用这种神奇的能力……去送快递外卖？而且，对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使用能力的代价！
沈寂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直接给出了选择，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决意味：
“现在，你有三条路。”
“第一，我废掉你这不稳定且用于犯罪的能力，然后将你送入监狱，依法处理。你母亲无人照料，后果自负。”
李默身体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第二，接受我的监管。为你之前在‘秩序同盟’名下安排一份工作，你的能力可以得到正确引导和训练。同时，预付你足够的新水，彻底治好你母亲的病。”
“第三，”沈寂的目光微冷，“你可以尝试反抗，或者再次逃跑。但我可以保证，那将是你做出的最愚蠢，也是最后一个选择。”
三个选项，清晰、冷酷，又带着一丝黑暗中唯一的光明路径，摆在李默面前。废掉能力、坐牢、母亲孤苦无依；或者，拥抱未知但可能存在的未来，获得拯救母亲的希望；亦或者，立刻毁灭。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妇人压抑的抽泣声和李默粗重的呼吸声。
李默看着沈寂，看着那双深邃如星海、仿佛能洞悉他所有过去与未来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平静与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近乎漠然的公正。他又回头，看向床上气若游丝、眼中满是恐惧与祈求的母亲，想起她日复一日的病痛，想起自己走投无路下的铤而走险……
所有的挣扎、恐惧、不甘，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沈寂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与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我选第二条。求您……救救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