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雨踹开大门,绷子一盆水泼过来,秦砚不能装睡了。
“今儿刚高考完是吧?”
萧文雨咧嘴一笑,“我打听过了,你学习还挺好的,高考能考多少分啊?”
秦砚满腔苦涩,没想到,第一个问自己成绩的人,居然是一个绑匪。
萧文雨坐到地上,跟她面对面,森然说道:
“这就对啦,你干嘛跟我横眉冷对呢?你这高材生,脑子肯定比我灵光不是,我给你好好算一笔账啊。”
萧文雨扳着手指,一脸认真,“你看,你爹妈欠了我那么大一笔钱,父债子偿嘛,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还把我害的这么惨,我问你要点补偿费,不过分吧?”
萧文雨看向绷子,“你之前说那基金会里面有多少钱?”
绷子谄媚地说道:“九千万。”
萧文雨点点头,很是满意,“我这几天好吃好喝地把你招待着,你出成绩之后,我把钱拿到手,咱们俩就分道扬镳,一笔勾销,好吧?”
秦砚闻着他身上的恶臭,只感觉胃里在翻涌,萧文雨的眼角有一道疤,整个人看着阴森森的。
秦砚心里很清楚,萧文雨不可能跟自己分道扬镳,要么走之前把自己卖了,要么杀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这个傻逼根本就不知道录取跟出成绩是两码事。
她也不会告诉他,以自己的成绩,没有几天就会有大学打电话过来,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不过没关系,拖得越久,秦肃越安全。
秦砚低眉顺眼,看似听了他的话。
“好,等成绩出来,我把钱都给你,你放了我。”
“这就对了嘛。”
萧文雨咧开嘴,要去拍她的头,秦砚头一偏,躲开了。
萧文雨硬扣着她的肩膀,强行在她头上拍了两下。
夜已经深了,萧文雨走了,只留了绷子和一堆小弟在门口守着。
秦砚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这里不知道是哪里,水汽很重,她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
秦砚闭上眼睛,回想了今天被扛上车后的一切,车辆的转弯,停止,大概估算一下,再加上萧文雨说的话,秦砚觉得自己还没有出北城。
秦砚扭头看去,原来自己被绑到一个木头柱子上,手腕被绳子磨得生疼。
她四下扫了扫,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在地上,有三处反光的地方。
两处积水,还有一片小小的绿色玻璃。
秦砚扯着身子探头去看,应该是啤酒瓶子的碎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地上,用脚去够那个玻璃片。
她也不敢弄出来太大的动静,只能一点一点蹭,不知道挪了多久,玻璃片终于被挪到身前。
秦砚艰难地把玻璃片拿到手里,摸了一下,很钝,不过没关系。
咯吱咯吱咯吱。
秦砚麻木机械地磨着绳子,因为太用力,先承受不住的不是绳子,而是她的手。
很累,很酸,但是秦砚不敢松手,害怕一松手,这个玻璃就再也找不到了。
秦砚望着小窗户,任凭窗外的水汽打进来,落在脸上。
一个人在小房子里,秦砚感觉越来越冷。
思念伴随着痛苦,像是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的打来,愈发强烈,愈发不可忽视,让人窒息,让人臣服。
昭昭……
秦砚难受地呻吟了一声,这个名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开了闸口的龙头是关不住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秦砚一边磨绳子,一边乱想,要是死在这,就再也看不见夏昭谢了,那包辣条还没吃,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天晚上,秦砚睡着了。
幸运的是,清晨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让她清醒的比所有人都要早。
秦砚又开始磨。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是个矮矮的中年妇女。
她是来给秦砚送饭的。
秦砚不动声色地把玻璃塞进后裤腰,绳子没有被磨坏,只是有一点点痕迹,她不担心被发现。
女人走到秦砚身后要去解绳子,绷子靠在门上,“不要解开,你喂她吃。”
绷子说:“快吃!一天两顿,饿不死你!”
秦砚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人又被带了出去。
到了下午,又是她进来喂饭。
秦砚已经在这里被绑了两天了。
每天都是两顿饭。萧文雨会在晚上来看看她。
第二天晚上,绳子被磨开了一个口。
第三天吃饭的时候,秦砚把骨头藏在嘴里,等女人走后,用更薄的骨头开始磨。
第四天晚上,萧文雨忽然进来打了她一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好像是因为胡莱加大了对他的追捕力度。
当时那绳子已经被磨断了,只要稍微一转,秦砚就能解放双手。但是秦砚不清楚他们黑帮之间的纷争,只能咬牙忍着。
发完了脾气,萧文雨给秦砚补偿了一顿饭。
这正好,很符合秦砚的计划,她需要补充体力。
秦砚之前以柱子为圆心,最大范围地查看了一下,这个房子只是一个土房子。
这里应该离某个海或者湖非常近,土房子年代久远,已经老旧不堪,墙角已经成了一片软泥。
第五天晚上,可能是老天爷都要帮助秦砚,北城下起难得一见的大暴雨。
随着一声惊雷,嘣的一下,绳子被秦砚扭断了。
秦砚翻开裤腰,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骨头全部都拿了出来,她抽出裤腰带,细细地卷成一个小棒棒,把骨头全部插了进去。
一个小的,粗糙不堪的骨镐就这样诞生了。
秦砚整个人一已经狼狈不堪,浑身污泥,但是满眼晶亮,她坐着的时候,就感受出来了,这个房子是斜着的。
她身后的那个角落,就是最脆弱的地方。
秦砚跪在角落,细细地挖着,果然不出她预料,全部都是黄泥。
她用校服的外套包裹着挖下来的黄泥,打一个雷,她就砸一下。
打完了,她接着细细挖。
她越挖越快,手臂越来越用力,鼻尖弥漫着土腥味混着雨水气,这是自由的味道。
肾上腺素发出最强大的功能。
不知道挖了多久,又是一声惊雷,秦砚奋力一踹。
墙角一个大坑随声而出。
兴奋直冲大脑,秦砚顾不得洞口有点小,刮的身上生疼,她悄悄爬出去,却差点吓了个半死。
一堵厚实的墙撞上她的鼻子。
屋外雨大的喜人,豆大的雨水搭在身上,秦砚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又是一声惊雷。
墙不高,怎么办?
秦砚一咬牙,抹了一把脸,开弓没有回头箭。
爬!
得益于夏昭谢带她翻墙,这矮砖墙挡不住她。
她坐上墙头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隔壁土屋子的亮灯,她还能看见绷子抽烟的剪影落在墙上。
一股死里逃生电信号直冲大脑,伴着第二声惊雷,秦砚从墙头跳下,摔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是一个水坑,而且根本不疼。
翻过墙,又是一个绝望。
这是一座山,一座没有人的野山,秦砚望着山底,看不到尽头。
远方是几方水田,然后是一条巨大湍急的河流。
秦砚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身后,死在大自然手里,总好过萧文雨吧。
秦砚深吸一口气,顺着老树根往下走。
秦砚顺着山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是往下走,雨天的山路湿滑难走。
走一步滑三步。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今天唯一的变量就是下雨,雷声可以掩盖她,但是泥巴会暴露她,绷子有可能会来看看她,一切都是变量。
就在她快走到山地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山顶一阵响动。
秦砚耳聪目明,看到了土房子中的灯灭了。
几个人头在矮墙边开始浮动。
秦砚心里一紧,脚底下倒腾的飞快。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是感觉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人越追越近,好像只要慢一步,就会被人抓去。
终于滑到了山脚下。
秦砚回头望了一眼,没看见人,她松了口气。
刚走到水田,却听见侧后方传来一阵声音。
吓得秦砚立刻趴进了田里。
她把校服外套脱了,慢慢地往前匍匐前进。
暴雨使得水田里的水很深,周遭声音很大,那几个人交谈都要靠着吼。
“他妈的,人呢?!”
“小畜生两条腿跑的这么快?!”
“妈的,早知道老子把她腿打断!这怎么跟萧哥交代!”
这是绷子的声音。
挪几分钟,她就悄悄把口鼻放上去吸一口气。
不知道挪了多久,她忽然感觉水面在震荡,不是雨水的拍打,而是人的脚步。
秦砚立刻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眼看那人就要踢到自己脸上,秦砚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