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靴底碾过锈蚀的钢筋碎片，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城区里格外刺耳。第七个“净化日”刚过，酸雨在混凝土墙面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暗红色的苔藓从裂缝里疯长，像凝固的血痂。他攥紧腰间的电磁刀，刀柄上刻着的“苏城-03”编号已被氧化得模糊，这是三个月前从沦陷的安全区带出的唯一标识。
“队长，西南方向三百米，热能探测器有反应。”通讯器里传来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信号分散，像是……‘腐群’的移动轨迹。”
陈砚抬手按住耳麦，目光扫过前方倒塌的写字楼——玻璃幕墙早已碎裂，裸露的钢骨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光。他打开战术终端，调出卫星残留的城区地图，手指在“生物研究所”的红点上停顿：“那是我们的目标方向。老周，你带两个人去左翼架设声波屏障，防止腐群迂回；晚秋跟我走，必须在日落前拿到‘赤藻’样本。”
老周的回应带着喘息，背景里能听到金属构件的碰撞声：“队长，声波发生器的能量只剩40%，撑不了太久。而且……刚才探测器扫到建筑里有高能量反应，不像普通腐群。”
陈砚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五天前在城郊遇到的“畸变体”——两米高的躯体覆盖着硬化的甲壳，口器里喷射的强酸能瞬间熔穿合金盾牌。那次行动，他们损失了三名队员，连电磁枪的等离子弹都只能在它身上留下浅坑。“不管是什么，样本必须拿到。”他压低声线，“告诉队员，备好燃烧弹，一旦遭遇畸变体，优先攻击关节处的软甲。”
三人分组行动，陈砚和林晚秋贴着墙根前行。酸雨又开始落下，细密的水珠打在防化面罩上，留下淡褐色的痕迹。林晚秋突然停住脚步，举起战术手电——前方的路面上，散落着几具腐群的残骸，它们的躯体已经干瘪，但关节处的皮肤却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
“是‘锈蚀腐群’。”陈砚蹲下身，用电磁刀挑开一具残骸的肢体，里面露出缠绕着铁丝的骨骼，“它们能吸收金属强化自身，小心别被近身。”
话音刚落，战术终端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林晚秋的探测器屏幕上，十几个红点正从研究所的正门涌出，移动速度比普通腐群快了一倍。“它们发现我们了！”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声波屏障的便携模块，按下启动键——淡蓝色的声波涟漪扩散开来，最前排的腐群动作明显迟滞，却没有像预期那样后退。
“能量不够，屏障压制不住！”林晚秋的声音发紧，她抬手扣动电磁枪的扳机，等离子弹击中腐群的头颅，却只炸开一团墨绿色的汁液。那些汁液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冒烟的小坑。
陈砚拽着林晚秋后退，同时按下通讯器：“老周，屏障功率开到最大，我们需要支援！”
通讯器里没有回音，只有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战术终端上代表老周小队的三个绿点，突然变成了闪烁的红点——那是队员失联的信号。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老周他们大概率遭遇了畸变体。
“先撤到侧面的商铺！”陈砚拉着林晚秋冲进一间废弃的便利店，反手用电磁刀砍断头顶的钢筋支架。沉重的货架轰然倒塌，暂时挡住了腐群的追击。他靠在布满灰尘的冰柜上，快速检查装备：电磁刀能量70%，燃烧弹3枚，等离子弹只剩12发。
“队长，研究所的后门有个通风管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林晚秋调出战术终端的建筑结构图，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路线，“但管道直径只有六十厘米，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里面可能有……”
“我去。”陈砚打断她，从背包里取出夜视仪，“你在这里架设临时信号塔，尝试联系老周他们，同时用燃烧弹拖延腐群。我拿到样本后，十分钟内在这里汇合。”
林晚秋还要再说，陈砚已经掀开通风管道的格栅。管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腐群特有的腥臭味。他戴上夜视仪，身体蜷缩进狭窄的通道，双手交替向前爬行。管道壁上覆盖着一层黏滑的物质，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管道深处移动。
爬了大约五十米，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陈砚放慢动作，透过管道的缝隙向下望去——研究所的实验室内，几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的胸腔被某种力量撕开，脏器散落一地。而在实验室中央的培养罐里，一团暗红色的“赤藻”正在缓慢蠕动，藻体表面不时闪过淡紫色的电弧。
“找到了。”陈砚屏住呼吸，小心地打开管道的检修口。就在他准备跳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实验室的另一端传来。他立刻缩回身体，透过缝隙看到一个两米多高的身影——那是一只畸变体，它的甲壳呈现出锈蚀的铁灰色，手臂上伸出三根锋利的骨刃，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大口器，里面布满了锯齿状的牙齿。
畸变体走到培养罐前，用骨刃轻轻划过罐壁。赤藻像是有生命般，朝着骨刃的方向涌动。陈砚握紧电磁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畸变体破坏培养罐前拿到样本。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管道里跳下，电磁刀带着蓝色的电流，直劈畸变体的关节处。畸变体反应极快，侧身躲开，骨刃横扫过来。陈砚弯腰翻滚，避开攻击的同时，将一枚燃烧弹扔向畸变体的脚下。火焰瞬间燃起，畸变体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身体向后退去。
趁着这个间隙，陈砚冲到培养罐前，用电磁刀砍断固定罐盖的锁链。他打开背包，取出特制的密封容器，小心翼翼地将赤藻装进容器里。就在这时，畸变体突然冲破火焰，骨刃朝着他的后背刺来。
陈砚猛地转身，电磁刀与骨刃碰撞在一起，蓝色的电流与墨绿色的汁液四溅。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几乎要被震断。畸变体的口器张开，一股强酸朝着他喷射过来。陈砚立刻向后跳跃，避开强酸的同时，将另一枚燃烧弹塞进畸变体的口器里。
“轰！”燃烧弹在畸变体的体内爆炸，墨绿色的汁液从它的伤口处喷涌而出。畸变体踉跄着后退，甲壳开始出现裂痕。陈砚抓住机会，电磁刀再次挥出，精准地砍在畸变体的颈部关节处。
“咔嚓”一声脆响，畸变体的头颅掉落在地上，身体轰然倒塌。陈砚喘着粗气，检查了一下密封容器——赤藻完好无损。他转身冲向通风管道，刚爬上管道，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林晚秋的声音：“队长！腐群突破了临时防线，我在往你那边撤退！”
陈砚加快速度，爬出通风管道时，正好看到林晚秋被几只腐群追着跑。他立刻冲上去，电磁刀一挥，将最前面的腐群砍成两段。“样本拿到了，我们走！”他拉着林晚秋，朝着城区边缘的撤离点跑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几名幸存的队员，老周不在其中。队员们说，老周为了掩护他们撤退，引爆了声波发生器，与畸变体同归于尽。陈砚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密封容器——里面的赤藻，是老周和其他队员用生命换来的。
当他们终于抵达撤离点时，夕阳正从地平线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猩红。陈砚看着手中的密封容器，赤藻在里面缓慢地蠕动，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苦难。他打开通讯器，对着战术终端说道：“苏城-03小队，成功获取赤藻样本，请求下一步指令。”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沉默，随后响起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样本已确认，立即前往下一个坐标——洛城-17，那里有新的任务等待你们。”
陈砚抬头望向远处的废墟，灰蒙蒙的天空下，更多的腐群正在聚集。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的路还很长。他拍了拍队员们的肩膀，声音坚定：“休息十分钟，然后出发。我们要活下去，还要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
队员们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收拾好装备，朝着洛城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座锈蚀的城垣下，留下了一串猩红的坐标，也留下了希望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