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暂时逃过一劫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楚峰在绝境中重新凝聚起力量。但他深知,这仅仅是延缓了敌人的致命一击。刘明山绝不会罢休,只会更加疯狂地反扑。
上午九点,宿舍的门被敲响。门外除了日常监视人员,还多了县纪委的两名干部,面色冷硬如铁。
“楚峰同志,根据初步核查结果及县委决定,现正式对你实行‘两规’措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收拾必要物品,跟我们走。”为首的干部出示文件,语气不容置疑。
“两规”!最终的程序还是启动了。这意味着,他们自认为伪证链已经完备,要将他彻底隔离,在信息真空中完成“定罪”。
楚峰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我服从组织决定。但请明确告知,我具体涉嫌什么问题?”
“问题你自己清楚!”另一名干部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到了指定地点,自然会跟你一一核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申辩机会,没有对质权利。“两规”的威力,就在于它能制造一个封闭的“法庭”,在这里,指控即是真理。
楚峰不再多言,默默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他知道,这一去,凶险万分。对方必然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最后的“加工”和逼供。
他被带出宿舍楼,走向停在大院门口的黑色轿车。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镇政府大院里,许多干部职员或躲在窗后,或远远驻足,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幕。同情、畏惧、麻木、幸灾乐祸……世间百态,在此刻浓缩。
就在楚峰弯腰即将上车的刹那,异变陡生!
镇政府大院外,原本清晨的宁静被打破,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初如闷雷,继而化作排山倒海的声浪,滚滚而来!
“楚镇长不能走!”
“我们要见楚镇长!”
“楚镇长是清官!是好人!”
“河阳镇的老百姓不答应!”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镇口的四面八方涌来!有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皮肤黝黑、满手老茧的汉子,有抱着婴孩、眼含泪水的妇女,有放下生意、匆匆赶来的商户……他们手中没有利器,只有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和一声声嘶哑却撼人心魄的呐喊!
领头的是清水村支书赵大山,他双手高高擎着一面鲜红的锦旗,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青天父母官,一心为人民”!他的身旁,是花谷项目的包工头老李,还有无数楚峰曾走访帮助过的村民、镇上的居民,人越聚越多,成百上千,将镇政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楚镇长!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不能冤枉您啊!”
“是谁在害楚镇长?我们老百姓不答应!”
“放了楚镇长!我们要楚镇长!”
人群激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地面仿佛都在颤抖。几名纪委干部和监视人员脸色大变,试图上前驱散,但他们的呵斥在汹涌的民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瞬间被淹没。
楚峰站在车边,看着眼前这山呼海啸般的一幕,眼眶瞬间红了,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看到了赵大山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里饱含的焦急与真诚,看到了老李那双搬砖运石的大手上暴起的青筋,看到了那些他曾深夜走访的贫困户眼中滚烫的泪水,看到了人群中小云小雨拼命向前挤,哭喊着“干爹”……这些最底层、最朴实的人民,在他最危难的时刻,用最原始、最滚烫的方式,表达了最坚定的支持!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化作了汹涌的热流,冲击着他的灵魂!他楚峰何德何能,值得百姓如此倾心相待?!他所坚持的,他所抗争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些善良的人们能活得有尊严、有希望吗?!这沉甸甸的、如山如海的民意,就是最高的天道!最硬的王法!什么诬告陷害,什么权谋算计,在这煌煌民心面前,都显得如此卑劣和渺小!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楚峰猛地挣脱了身边人的阻拦,不顾一切地踏上了轿车的引擎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人群高声喊道。
喧哗声渐渐平息下来,千百双眼睛,饱含着期待、信任和泪水,聚焦在他身上。
楚峰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乡亲们!谢谢!谢谢大家!我楚峰,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他朝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他眼中泪光闪烁,语气无比坚定:“我楚峰,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大家的信任!今天跟他们走,是去配合组织调查,把事实说清楚!请大家相信,黑的说不白,白的说不黑!党和政府,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稳:“我也恳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冲动,不要做违法的事情!河阳镇的发展不能停!花谷要建好!大家的日子,要越过越好!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楚峰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回来!和大家一起,把我们的家乡建设得更好!”
“楚镇长!我们相信你!”
“楚镇长,我们等你回来!”
“青天老爷!您一定要平安啊!”
呼喊声、哭泣声、鼓掌声响成一片,许多老人颤巍巍地想要跪下,被周围人死死扶住。这感天动地的一幕,让那几名纪委干部也为之动容,面面相觑,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几辆新闻采访车疾驰而来,奚梦瑶和她的同事扛着摄像机冲在了最前面。舆论的利剑,也已出鞘!
现场情势胶着,民意沸腾,法理交织,形成了一种悲壮而强大的力量场。
楚峰知道,群众的请愿未必能改变“两规”的程序,甚至可能被曲解。但这一刻,胜负已不再重要。这民意的汪洋大海,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最强大的力量!这民心所向,就是天道所存!
最终,在闻讯增援的县公安干警耐心疏导和楚峰的反复劝说下,人群才极不情愿地让开一条通道。楚峰在被押上车的最后一刻,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为他请命的人群,将每一张面孔、每一声呐喊,都牢牢刻进心里。
车子缓缓驶离,身后是百姓们久久不愿散去、含泪目送的目光。楚峰坐在车内,闭上双眼,任热泪长流。这泪水,不为自身坎坷,而为这黑暗世间至为珍贵的人心温暖,为这深渊之中,照亮前程、名为“公道自在人心”的万丈光芒!
他知道,前面的斗争,将更加残酷。但有了这民意的加持,他将勇往直前,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