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边缘的岩石仍在不断剥落，周晓楠石化右臂发出的蓝光与坑底金属结构的脉动越来越同步。那个机械女声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应急修复程序待机中，请载体确认启动。
爸...你们听到了吗？周晓楠声音发抖。
周远和盘金贵面面相觑，显然什么都没听见。只有黄老邪突然捂住耳朵：有个娘们在老子脑子里念经！
你也听到了？周晓楠惊讶道。
老子只听到嗡嗡响，像他妈的电线短路！黄老邪掏出那根扭曲的听地锤，金属表面竟也泛着微弱的蓝光。
坑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金属结构上升了半米左右，露出更多细节——那是一个标准的正十二面体，每个面上都刻满与铜制寻龙尺相似的纹路。更诡异的是，这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排列方式。
这玩意儿...是活的？李成倒退两步，地质雷达从手中滑落。
盘金贵突然冲向坑边：看那些符号！是古瑶文的变体！他指着十二面体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图案，这个字意思是和的结合...
话音未落，十二面体突然射出一道蓝光，正中盘金贵胸口。他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回来，胸口衣服烧出一个规则的圆形焦痕。
金贵！周晓楠想冲过去，却发现石化右腿牢牢粘在地上——不知何时，灰白色的矿物化已经蔓延到她的膝盖。
周远一把按住女儿：别动！那东西在识别你们！
仿佛印证他的话，机械女声再次在周晓楠脑中响起：非载体生命体接近警戒线，防御系统激活。警告：地脉稳定率降至58%，临界阈值60%，请载体立即决策。
什么决策？到底要我做什么？周晓楠对着空气大喊。
黄老邪突然把听地锤塞进她完好的左手中：问它！用这个！
周晓楠刚握住听地锤，眼前就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等视线恢复，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空间里，面前悬浮着缩小版的地脉装置投影，旁边是盘三妹的虚影。
终于等到你了，星铁血脉。盘三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我是第七代载体监护AI，伪装成盘三妹的人格界面已运行1213年。
AI？上古文明？这到底...周晓楠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投影切换成一幅远古景象：十二个巨大的金属十二面体悬浮在空中，向地面投射蓝光。大地上，人类部落跪拜欢呼。
星际勘探舰息壤号，公元前3821年抵达地球。机械女声解释道，为稳定东亚地区频繁的地壳运动，留下七座地脉稳定装置，由混入星铁基因的本地人后代维护。
画面变成瑶族先民举行仪式的场景，他们围绕着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十二面体，为首的祭司——赫然是年轻时的盘三妹——将石化的右手按在装置表面。
每代载体需牺牲部分肢体组织与装置共生，维持地脉稳定。机械女声冰冷地陈述，你的选择将决定未来七十年的地壳活动水平。
白光消散，周晓楠发现自己仍跪在巨坑边缘。众人紧张地围着她，而她的石化已经蔓延到大腿。
它要我...献祭右手。周晓楠艰难地说出真相，永久性地。
盘金贵突然跪在她面前，泪水在脸上冲出清晰的痕迹：不行！阿公说过，完全石化会要你的命！
不一定。周晓楠苦笑，盘三妹活了很久...
然后变成了装置的一部分！盘金贵抓住她的肩膀，那不是活着，那是...
周远突然蹲下身，将一把工程刀轻轻放在女儿完好的左手中：你自己决定。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我教你的，每个工程师终有一天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现场死一般寂静，只有地脉装置运转的嗡嗡声越来越响。周晓楠低头看着工程刀锋利的刃口，又看向自己已经变成灰白色石头的右臂。
黄老邪突然抡起听地锤砸向地面。的一声巨响，地脉装置的蓝光竟然短暂中断了一下。
老工程师眼睛一亮，这破玩意儿怕噪音！
周远猛地抬头：李成！地质雷达能发射什么频率的脉冲？
20到200赫兹，但是...
全部调到最大功率，对准那个十二面体！
地质仪器发出刺耳的嗡鸣，一道看不见的声波直射坑底。地脉装置的蓝光果然开始不稳定，周晓楠脑中的机械女声变成了警告：外部干扰...系统不稳定...建议载体立即...
趁现在！周远拉起女儿，问它有没有别的方案！
周晓楠集中精神，用尽全力在脑海中喊道：我不要永久献祭！有没有临时方案？
静默三秒后，机械女声回答：可启用星铁储备执行临时修复...需载体提供200毫升血液...效力持续三个月...
抽我的血！周晓楠不假思索地喊道，同时用工程刀划开左臂血管。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一条细线，径直飞向坑底的地脉装置。随着血液流失，周晓楠惊讶地发现右腿的石化正在缓慢消退！
当地脉装置吸足200毫升血液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嗡鸣。蓝光骤然大盛，接着迅速收敛回十二面体内部。坑底的震动停止了，远处的地震监测仪显示余震正在迅速减弱。
临时修复完成。机械女声最后说道，下次维护窗口：90个地球日后。
蓝光完全消失，地脉装置缓缓沉入地底，只留下一个平整的金属顶盖露在外面。周晓楠的石化右臂退回到手腕处，但指尖仍是毫无知觉的灰白色。
三个月...她虚弱地靠在父亲肩头，我们只有三个月时间找到永久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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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医生正在给周晓楠包扎左臂伤口。赵志强拿着卫星电话匆匆进来：省地质局和军区的人两小时后到，要求我们保护好现场。
军区？盘金贵警觉地抬头。
那个金属物体被卫星拍到了。赵志强压低声音，上面怀疑是...某种未登记的战略设备。
周远眉头紧锁：老赵，你带非核心人员先撤，只留我和老黄、金贵...
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三个穿着瑶族传统服饰的长老闯了进来，为首的盘姓长老手持一封盖着红印的文件：盘金贵！长老会紧急决议，暂停你的代族长职务！
凭什么？盘金贵站起身。
就凭你勾结外人触怒山神！长老指着帐篷外的巨坑，还有，盘阿公醒了，他说从未指定过继承人！
周晓楠挣扎着下床：胡说！阿公明明...
不信自己去问！长老冷笑，不过老人家现在只认盘龙升——他亲侄子。
等长老们趾高气扬地离开后，黄老邪啐了一口：妈的，寨子里出内鬼了！那个盘龙升我见过，整天跟县里开发商混在一起！
盘金贵脸色铁青：如果龙升叔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同意开发商在神女峰建度假村的计划...而那下面...
是另一处地脉装置？周远立刻反应过来。
周晓楠突然想起什么：佐藤！他逃跑前是不是下载了我们的地质资料？
李成赶紧检查电脑：包括全部七处异常震源点坐标...等等，怎么多了一个访问记录？他调出日志，今早五点，有人用盘金贵的账号登录过！
我整晚都在照顾阿公，根本没碰电脑！盘金贵怒道。
栽赃加里应外合。周远迅速做出判断，老黄，你带金贵抄小路回寨子，务必见到盘阿公问清真相。晓楠留下应付官方的人，我和老赵守在这里。
分开行动太危险了。周晓楠抓住父亲的手，那些长老明显...
所以才要分头。周远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记得吗？
那是她刚入行时父亲教的第一课。周晓楠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铜制寻龙尺塞给盘金贵：带上这个，阿公看到它就会明白。
盘金贵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紧抱了她一下，跟着黄老邪钻进了帐篷后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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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当五辆军车和两辆省政府的轿车驶入临时营地时，周晓楠已经整理好了说辞。但当她看到从第三辆军车下来的人时，所有的准备都化作了震惊——
佐藤健一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国际地壳稳定委员会的证件，正用流利的中文向一位将军介绍着什么。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手腕上戴着一串与盘阿公几乎一模一样的瑶族银饰。
周小姐，又见面了。佐藤微笑着伸出手，抱歉之前的...身份伪装。其实我一直为联合国下属机构工作。
周晓楠没有握那只手：所以偷数据也是联合国的工作？
必要的谨慎。佐藤面不改色，我们怀疑泰森集团背后是某些大国军方，他们对地球断层带异常能量特别感兴趣...
将军不耐烦地打断：周工程师，国家需要你全面配合。那个金属物体极可能涉及国防安全。
那只是古代水利设施。周晓楠面不改色地撒谎，瑶族先民的智慧结晶，我们正准备申请文化遗产保护。
佐藤突然凑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别装了，星铁血脉。我知道你在洞里见到了什么...盘三妹还好吗？
周晓楠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这个日本人知道的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就在这时，远处瑶寨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是连片的火光。周晓楠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盘阿公木屋所在的方位！
佐藤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该死...他们提前行动了...
他们是谁？周晓楠厉声问。
但已经没时间回答了。将军正命令士兵封锁整个区域，而周晓楠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黄老邪发来的两个字：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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