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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下达得迅疾而无声。没有盛大的欢送会,没有冗余的交接仪式,甚至很多老同事还不知道周远的去向,他已经带着一个精简到极致的小组,悄然离开了北京。

小组算上他只有四个人:秘书小陈,一个沉默寡言、心细如发的年轻人,负责统筹他所有的行程、健康管理和文书工作;助理工程师李文,毕业于清华水利系,思维敏捷,对数据有着近乎偏执的敏感,是周远特意从三峡技术团队里挖来的苗子;还有一位是司机老何,话不多,车开得极稳,曾在川藏线汽车兵部队服役十几年,对西南复杂路况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他们的第一站,并非西部高原,而是重返三峡库区。

周远拒绝了总公司安排的舒适套房,选择了坝区附近一家普通的技术人员招待所。房间简单干净,窗外能看到大坝的一角和不远处平静的江面。放下简单的行李,他立刻召集了小组第一次非正式会议。

“从现在起,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可能是未来西部电站要面对的问题,甚至是放大十倍、百倍的问题。”周远的声音不高,却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紧绷起来,“三峡是巨人,也是先驱。它成功了,但它身上每一道伤痕,每一个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们的任务,就是去触摸这些伤痕,搞清楚它们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感染,以后怎么避免。”

他摊开一份密密麻麻的行程单,上面列出的不是风景名胜,而是一个个听起来就令人压抑的地点:滑坡体监测点、泥沙淤积实验段、移民后靠安置村、鱼类增殖放流站、地质灾害治理现场、水库调度中心底层数据机房……

“小陈,联系三峡集团的李总工,就说我周远来了,不是视察,是学生,请他派最了解情况、最爱‘抱怨’、最敢说真话的技术人员带我们走,最好是当年在一线啃硬骨头的那些老家伙。李文,你负责对接所有数据接口,我不要报告摘要,我要原始数据,每秒的振动频率、每立方米的含沙量、每一毫米的位移监测记录,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你自己建模型跑,找异常,找趋势。”

“明白,周总!”李文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猎犬。

小陈默默点头,已经开始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和安排。

“老何,接下来路可能不好走,辛苦你了。”

老何只是憨厚地点点头,搓了搓粗大的手掌。

会议简短至极。十分钟后,周远吞下今天份的药片,用温水送下,胃里隐约的不适被强行压了下去。他走到窗边,看着夕阳给巨大的坝体镀上一层悲壮的金红色。

触摸巨人的伤痕,第一步,往往伴随着刺痛。

带他们去看滑坡体的是一位姓张的老工程师,快退休了,皮肤黝黑,手指关节粗大,说话带着浓重的川音,一提起库区的地质问题,就皱紧了眉头,像是自己身上也在痛一样。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越走越偏僻。最终停在了一处拉满警戒线和监测桩的山坡下。仰头望去,一道巨大的、灰黄色的裂缝像闪电般劈开绿色的山体,从山顶一路撕裂下来,触目惊心。几台钻机还在山腰轰鸣作业,进行加固处理。

“看嘛,周总,这就是蓄水后搞出来的!”张工指着那裂缝,语气里满是痛心,“以前这山稳当得很!水一泡,底下岩层软了,坡脚应力条件全变了!监测数据显示,它还在以每天几乎一毫米的速度向下向外蠕滑!吓人得很!”

周远默默听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滑坡体的每一个细节:岩土结构、裂缝走向、植被情况、排水设施。

“像这样的新生滑坡体,库区有多少?”周远问。

“登记在册、需要重点监测的,一百二十七处。”张工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这还不包括那些小的、暂时没发现威胁的。每年汛期水位大幅波动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就跟反复揉搓一块泡了水的土疙瘩一样,迟早要散架!”

“治理方案呢?效果如何?”

“抗滑桩、锚索、排水洞,老一套呗。花钱如流水!效果嘛……暂时能稳住大部分,但像这种大型的、深层的,”张工摇摇头,“治标难治本。水库一天不排空,这水一天不退,它就是个定时炸弹。而且,成本太高了!这里打一根百米深的抗滑桩,成本够在平原修几公里路了!”

周远蹲下身,抓起一把滑坡体边缘的土,在手里捻了捻,土质湿滑黏腻。“未来的电站,库区水位波动可能更大,地质条件更差。这种问题只会更严重。”他像是在对张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张工叹了口气:“周总,说实话,建大坝,咱们是能手。但这建完了怎么跟这变了脸的山河相处,学问才刚开头啊!预测不准,治理代价太大,这是大问题!”

下一站是泥沙淤积观测点。他们乘船来到库尾一片宽阔的水域,水色明显比下游浑浊。一艘专用的勘测船正在作业,用超声波扫描着水下河床的形态。

负责泥沙监测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博士,一板一眼地汇报着数据:“……年均淤积量约1.6亿吨,略超初设模型预测值。主要淤积区域集中在库尾段,导致河床抬高,对上游港口和防洪有一定影响。我们正在试验‘蓄清排浑’、机械清淤等多种方式……”

周远打断他:“略超?超了多少?模型偏差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来沙量预估错误,还是水流动力条件模拟失真?‘蓄清排浑’在特大洪水年来临时,调度灵活性到底有多大?对下游生态补水的影响量化评估做了吗?”

一连串专业而尖锐的问题让年轻博士有些措手不及,额角微微见汗。他显然更习惯照本宣科。

周远语气缓和了些:“我不是质疑你们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这个系统可能会出现多大偏差?如果我们未来的电站,来沙量更大,库容相对更小,这个问题会不会变得致命?”

年轻博士怔了怔,陷入沉思,然后老实回答:“周总,您问的这些……有些我们还在研究,有些……确实存在不确定性。”

周远点点头,没再追问。他走到船边,看着浑浊的江水。泥沙,是河流的血液,也是水库的寿衣。如何与泥沙共处,是每一个水坝工程师永恒的课题。三峡的教训是,即使是最先进的模型,在面对自然复杂的变量时,依然会显得稚嫩。

移民新村建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台地上,白墙灰瓦,整齐划一,篮球场、卫生所、小超市一应俱全。表面看,比他们原来沿江而居、时常受洪水威胁的老村子强了太多。

接待他们的是当地的移民干部,一位姓王的乡镇书记,满脸疲惫,但努力挤出热情的笑容,介绍着政府的扶持政策,移民的就业情况,人均收入的增长数字。

周远听着,不时点头,但目光却扫过那些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他们眼神空洞地望着长江的方向;扫过那些虽然干净却缺乏生机活力的街道;扫过新村边缘那片明显贫瘠、产出有限的坡地。

他随机走进一户人家。男主人外出打工了,只有女主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家。女人很拘谨,问什么答什么,都是“感谢政府”“生活好了”。但周远注意到,堂屋的墙上,挂着一幅用镜框精心装裱的老照片,是淹没前的老村子,依山傍水,炊烟袅袅。

“还想原来的家吗?”周远轻声问。

女人愣了一下,眼圈微微有些红,搓着衣角,半天,才低声说:“房子是新的好……就是,就是没地方洗衣服了,原来的江边,有老大一块石板……”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所有宏大的叙事和光鲜的数据。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座房子、几亩田,还有一种沿袭了千百年的生活方式,一种与江河紧密相连的文化脉络和情感寄托。这种损失,无法用金钱完全补偿。

王书记在一旁有些尴尬,想解释什么。周远摆摆手。

他又去看了为安置移民而新建的果园和养殖场。技术员介绍着引进的新品种,计算着预期的收益。但周远看到的是稀疏的果苗,以及因为水土不服而显得有些病恹恹的家畜。

“长效补偿机制落实得怎么样?”周远问王书记。

王书记叹了口气:“钱是按期发了,但光发钱不是办法啊。年轻人能出去打工,老人怎么办?技能培训搞了,但效果……哎,背井离乡,心气散了,重新扎根难啊。产业培育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愁得很。”

离开移民村时,天色已晚。周远的心情比看到滑坡体时更加沉重。技术难题总有办法攻克,但人心的失落、社会的重构,是比混凝土和钢筋更难以浇筑成型的。

晚上,在招待所昏暗的灯光下,李文对着电脑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眉头紧锁。 “周总,三峡电站机组的振动数据,有异常波动,虽然很轻微,但频率很有规律,像是在某个特定负荷区间产生了共振,但原设计里没有这个……” “还有,生态流量下泄的数据,理论上满足了最低要求,但和下游几个断面实际监测到的水量、水温数据对不上,存在误差,丰水期和枯水期误差模式还不一样……” 周远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跳动的曲线和数字,眼神深邃。 “记下来。所有异常,所有误差,所有‘理论上’和‘实际上’对不上的地方,都记下来。”他缓缓道,“这些,就是未来雅江工程必须要回答、必须要解决的风险点。一个都不能放过。”

行程的最后一站,是去拜访一位隐退已久的三峡工程元老,顾院士。老先生年过八旬,住在坝区一个僻静的院子里,深居简出,几乎不再见客。周远是通过私人关系,才得以登门。

顾院士的客厅很简单,堆满了书和图纸。他精神还不错,看到周远,似乎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会来。”老人声音沙哑,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清明,“要去碰雅鲁藏布江那块硬骨头了?” 周远恭敬地点头:“来向老师请教。三峡之后,我们最该记住什么?最该避免什么?”

顾院士沉默了很久,望着窗外暮色中的大坝轮廓,缓缓说道:“周远啊,我们那一代人,穷怕了,落后怕了,憋着一口气,就是要争光,要证明中国人也能建成世界上最大的水坝。我们成功了,代价也付了。” 他转过头,目光如电:“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国家强了,技术也进步了。你们这一代工程师,肩上的担子更重。不能只想着‘能不能建成’,更要想着‘该不该这样建’,‘建成后怎么办’。”

“技术上的问题,你比我懂。我说点虚的。”老人顿了顿,“第一,要敬畏。敬畏自然,它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更有力量。我们的模型和计算,在天地伟力面前,永远是小学生。要留足余量,要准备好应对未知。” “第二,要诚实。对数据诚实,对问题诚实,对自己诚实。不要因为工程浩大、投资巨大,就掩盖问题,回避风险。三峡运行这些年,小毛病不断,有些隐患,可能现在还没完全暴露。要承认它,研究它,解决它。” “第三,要慈悲。”老人声音低沉下去,“大坝一建,多少人的生活天翻地覆。移民不是数字,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有乡愁离恨。过去的补偿,偏重于物质,忽视了精神和文化。未来的工程,能不能多一点人性化的设计?能不能让他们真正地安居乐业,而不是简单地搬走了事?”

“最后,”顾院士深深地看着周远,“保重身体。我听说你病了。雅江那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你是总工程师,不是冲锋队长了。你的头脑,比你的身体更重要。要学会惜力,要学会用团队的智慧。”

老人的话,没有一条涉及具体技术,却像重锤,一字字敲在周远心上。这比他看过的所有技术报告都更加振聋发聩。

离开顾院士家,夜空繁星点点,坝区的灯火倒映在江水中,一片迷离。 周远站在江边,久久不语。几天来的所见所闻,那些滑坡体的裂缝、移民眼中深藏的乡愁、数据中隐藏的异常、老院士的谆谆告诫……所有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拼接。

他触摸到的,不仅仅是三峡巨人的伤痕,更是一部沉甸甸的、用巨大成就和深刻教训写就的教科书。这本书,没有出版的辉煌,却字字千钧。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陈的电话:“通知小组,准备一下。下一站,成都,西部水电开发总公司。另外,帮我搜集所有关于金沙江、雅砻江流域已建和在建水电站的地质灾害记录,越详细越好。”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后的坚定。 高峡平湖的回响,是赞歌,也是警钟。而这钟声,将伴随着他,西进,再西进,直到那片世界之巅的狂野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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