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茶室包间内,檀香袅袅。
赵东来早早在此等候,心情激动又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当钟小艾推门而入的瞬间,他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渴望,不等她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与思念:“小艾!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我好想你……”
“滚开!”回应他的,是钟小艾冰冷如霜的声音和毫不留情的一推。
她力道不小,赵东来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脸上的热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不解。
“怎么了,小艾?” 赵东来稳住身形,眉头紧皱,语气带着委屈和困惑,“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怎么……对了,儿子还好吧?小皮球最近怎么样?” 他试图用孩子来缓和气氛,拉近关系。
“赵东来!” 钟小艾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她站在原地,一双美眸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直直地盯视着他,“你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说!是谁给你的底气?是李达康,还是沙瑞金?让你敢动亮平!”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在她看来,打狗尚需看主人。侯亮平再怎么样,名义上也是她钟小艾的丈夫,是小皮球法律上的父亲(尽管并非亲生,但侯亮平本人不知情)。
动侯亮平,无异于是在打她钟小艾的脸,挑战钟家的威严。
“亮平,亮平!你开口闭口就是侯亮平!” 赵东来心中的妒火和不满被瞬间点燃,他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小艾,我才是小皮球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你……”
“住嘴!” 钟小艾厉声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如刀,“赵东来,我问你,抓亮平之前,你为什么不通气?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她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让赵东来感到一阵压迫。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换上一副看似深情实则算计的表情:“小艾,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我们着想啊!”
他压低声音,“我在想,这或许是个机会……不如你就趁此机会,和侯亮平把婚离了!我们三个——你,我,还有小皮球——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规划。
钟小艾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感动,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赵东来,你别做梦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决绝的意味,“当年不行,现在——更不行!”
“当年”二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钟小艾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青涩的少女时代。
那时,她还在上高中,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正在公安大学就读、英俊挺拔、谈吐不凡的赵东来。
少女怀春,她很快就被这个充满抱负和魅力的年轻人所吸引,不顾一切地与他陷入了热恋,甚至多次偷尝禁果,为他怀上过孩子。
然而,这段恋情很快被钟家发现。
她的父亲钟正国,当时已是位高权重,坚决反对女儿与这个出身普通、野心勃勃的年轻警察在一起。
那时的钟小艾还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深意,一度叛逆地追着赵东来到了汉东,上演了一出出“为爱奔走”的戏码。
直到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和阅历增加,她渐渐看清了赵东来的真实面目。
这个男人,为了仕途进步,可以不择手段。
她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攀附上当时省军区王副司令员的千金,而在那位王小姐后来死得不明不白之后,她内心深处甚至产生过一丝可怕的怀疑——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从那时起,她对赵东来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疏离感。
也正是从那时起,她来汉东与赵东来私会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最初的热烈到后来的平淡,直至如今一年也难得见上一两面。
或许,也正是因为情感上的空虚和失落,赵东来后来才会转而追求起陆亦可那位“大龄剩女”。
往事的潮水退去,钟小艾的眼神更加冰冷坚定。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痴迷、如今却让她感到危险和失望的男人,心中已然明了,侯亮平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而且绝不能按照赵东来的剧本走。
“小艾,你难道就不想我们一家三口……” 赵东来还想用温情牌打动她,语气带着一丝不甘的祈求。
“我不想!” 钟小艾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赵东来的心底,“赵东来,别在这里跟我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京州市局那个沈开江,就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我劝你,立刻、马上把亮平给我放出来!”
她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语气变得极其不耐烦。
与野心勃勃、心思难以掌控的赵东来相比,钟小艾内心深处更倾向于侯亮平。
侯亮平或许能力并非顶尖,但他足够“听话”,懂得分寸,再加上“长信侯”......当年钟家选择侯亮平,并非因为他比赵东来更优秀,而是因为钟家需要这样一个背景相对简单、懂得服从的“女婿”,她钟小艾也需要这样一个不会脱离掌控、能维持表面和谐家庭的“丈夫”。
赵东来的野心太大,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让她感到不安。
“小艾,我们之间何必……” 赵东来还想用旧情软化她。
“叫我钟主任!” 钟小艾毫不客气地纠正,彻底划清公私界限,她向前一步,强大的气场压迫着赵东来,“赵东来,我不想再听任何废话。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人,你放,还是不放?”
眼见钟小艾如此决绝,丝毫不念旧情,赵东来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心中妒火与恼怒交织,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不放!侯亮平涉嫌一起严重的买凶杀人案,证据确凿!现在京州市局已经正式立案侦查,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他试图用官方的说辞来抵挡。
“赵东来!” 钟小艾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我不知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竟然能说动境外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往亮平身上泼脏水。但我告诉你,假的真不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到那个时候,我看你怎么收这个场?!”
她语重心长,甚至带着一丝最后的劝诫。
因为她清楚,高层已经快要与相关国家达成共识,最迟明年年初,就会对盘踞在m北地区、气焰嚣张的四大家族犯罪集团展开雷霆般的跨境联合打击行动。
那些家伙现在看似嚣张,但在国家机器的绝对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到那时,所有的资金流向、勾结证据都有可能被查个底朝天。
她毕竟曾真心喜欢过赵东来多年,不希望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小艾!你……你别胡说!我没有!” 赵东来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强自镇定,一口咬死之前的说法,“就是侯亮平!他当时与刘新建谈条件没谈拢,恼羞成怒,才示意窗外的枪手杀了刘新建灭口!这就是事实!”
“赵东来,你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你以为我会相信?” 钟小艾失望地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吐掉,她看着赵东来的眼睛,最后一次规劝道,“东来,听我一句,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收手?怎么收手?” 赵东来仿佛被刺痛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小艾,侯亮平的案子现在已经不是市局层面的事了!已经上报到了省公安厅,今天沙书记亲自主持省委常委会讨论!况且,这事真跟我没……”
“我不管跟你有没有直接关系!” 钟小艾不等他说完,便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我现在只要你做一件事:先把人给我放了!省厅那边,省委常委会那边,自然由我去说,我去解释!”
“小艾,这……这涉及到很多方面,不是那么简单……” 赵东来还想找借口推脱。
“涉及到什么,都由我钟小艾一力承担!” 钟小艾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赵东来,别再耍你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小心思了,也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立刻放人!”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违逆的决断力。赵东来在她逼人的目光下,脸色变幻不定,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他知道,钟小艾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并且愿意亲自出面承担,他如果再强硬对抗,后果恐怕真的难以预料。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人是他抓的,钱,是达康书记找人办的,如果放任候亮平,达康书记有可能会出事,现在的他,钟小艾指望不上了!
那个在军中背景深厚的陆亦可,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能怎么办?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