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氏!你们可还信得过我么?”完颜宗贤高声喊道!
“那必须的!”
“信得过!”
“大宗正所言自然不错!”
……
完颜宗贤点了点头:“今日之事,诸君且静待花开,在下自会为郓王之死讨回一个公道!”
“尊大宗正令!”
此言一出,飞虎营便锁死在此处,完颜雍再也无法调动!
“这便是你的后手?好手段啊,用我大金的大宗正做你的棋子!”完颜亮皮笑肉不笑!
赵眘笑道:“非也,朕用的是人间正气!”
“哼!既然局面已定,宗宪的闹剧也就不用演了吧!”
前面的辛弃疾耳力天下第一,闻言回头怒目而视:“什么叫做闹剧?这等人间渣滓,本官要一审到底!”
完颜亮也怒道:“朕自与你家皇帝说话,此事岂容得你来插嘴?”
赵眘忙笑着拆解道:“年轻人莫要焦躁,三弟,莫要对皇帝陛下无礼!陛下,这案子既然交给了我三弟,那便听他的吧,总得有始有终!”
完颜亮心中愤怒不已,此事需要你来拆解么?这可是大金国的皇宫!
想想这两人武力,强忍下这口气,不再言语!
完颜宗贤带来的十余人看到完颜宗宪,忙跪下请安!
完颜宗宪额头冒汗,命他们赶紧向皇帝跪拜请安!
十几人哪里认得什么华盖,但见一把金光闪闪的龙椅,自然便是了!
只是龙椅上坐了两人,顿时有些迟疑!
“跪就是了,哪那么多事!”完颜宗宪骂道!
官家与家丁们这才忙不迭跪下请安!
“起来吧!”辛弃疾道。
众人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囚服之人,更是觉得诡异之极!
完颜亮摸了摸额头:“起身!”
见龙椅上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发话,这些人可算是听明白了人话,站在了完颜宗宪身后!
辛弃疾问道:“哪个是管家?”
几人见是囚服之人说话,并不搭话!
完颜宗宪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府上人真是够丢人的。
“大人问话,回答便是!莫要胡言乱语!”后面半句话有些声色俱厉!
一个体态粗矮的人低头走了出来,看得出来此人穿的衣物绣了暗纹,要比其他人好了不少!
“留守府管家乌达拉,拜见大人!”作势又要下跪!
“别别别!你们站着回话便是,太过浪费时间了!”辛弃疾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不嫌膝盖疼,我还嫌烦呢!
乌拉达连声答应,只是手脚有些慌乱无措,膝盖微微弯曲,很别扭地站着!
“乌总管,你可认识身边这个女子!”辛弃疾问道。
乌拉达赔笑道:“大人,小人不信乌,小人……哎!你是……你没死么!”
忽然乌拉达开始颤抖起来,他认出了腊梅,之前在府上的时候,腊梅很瘦,但现在更瘦了,若不是眼珠微微转动,几乎如一具枯骨一般!他并不知道,这些日子鱼龙帮一直对她照顾有加,还长了些肉,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很难想象,一个弱女子,怀着身孕,是怎么在这个世道活了下来!
在这个燕京城中,若不做家奴,甚至没有壮年男子存活的缝隙,何况这个弱女子!
管家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眼中的不屑不可抑制地释放出来!
“原来是你个小骚蹄子,这许多日子不见,活得跟个鬼一样,莫不是xxxxxx!”说话的是她的亲娘,现在管家乌拉达的小妾冬萍!
此女颧骨高而嘴唇薄,面上粉扑的极白,嘴上胭脂又极红,看着有些瘆人!
污言秽语喷薄而出,若无数利箭扎在腊梅身上!
腊梅在伞下蜷缩得如一只狸猫!
她并没有用她的身体去换取食物,但如果有这种机会,她会的!
因此她并不反驳,只是蜷缩得更为厉害!
“乌管家,本官在问你话!”辛弃疾见他神色轻蔑,不悦道。
“回大人,此女叫做腊梅,乃是府中家奴,不知何时逃了出去,以为早就死了!不想今日见到,因此有些吃惊!”乌拉达恭敬回道。
“她是府中家奴?”
“正是!”乌拉达点了点头!
“可有典身契约?”
乌拉达摇了摇头:“此女的父亲乃是府中家奴,此女自然也是,无须另立契约!”
辛弃疾微微皱眉,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那岂不是世世代代为奴?
“此女的父亲难道是犯了叛国大罪吗?因此才有这般严厉的惩罚?”
未等那边乌拉达回话,这边伯德特离补接话道:“大人,这是大金这边的习俗,并非罚罪!”
辛弃疾幼时身在济南府,也不曾进过济南府中的金城,对此并不了解!此刻闻言,胸中一口怒气憋而不得发,眼中寒芒爆射而出,吓得乌拉达身子一软,就要瘫在地上!
冬萍忙扶住他!
“你说此女的父亲乃是府中家奴,她父亲何在?他父亲的典身文书可在?”辛弃疾强压怒火问道。
“此女父亲已然身故,典身文书……自然也烧了,毕竟人都死了!”乌拉达颤声道。
“也就是说,并无证据证明此女是府中家奴了?”辛弃疾声音逐渐严厉!
“我能证明!我是她的亲娘,怎么不能证明!小骚蹄子,你难道敢不认吗?”冬萍反倒比乌拉达更为强硬一些!
腊梅闻言冷眼看着她,如果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不敢认的,事实如此而已,如若有的选,我自然不愿意选你做我的娘亲!”
冬萍顿时就怒了:“你还敢犟嘴!你还选上了,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身随言动,就要上前动手!
乌拉达吓得忙一把拉住:“这是什么时候,哪里还容得你来撒泼么!”
“达哥,你也来怪奴家吗?”大白脸说出这句柔情似水的话来,吓得辛弃疾一个哆嗦,忙一拍惊堂木冷静一下!
“那此女的父亲因何身故?”
乌拉达眼珠一翻:“暴毙而亡!”
“可有延请大夫整治?”
“有啊,大人对下人很好的,请的最好的大夫,只是最终还是不治身亡,可惜得紧!”
“大夫开的方子何在?”
“方……方子……”乌拉达有些卡壳了!
“既然人都死了,方子自然就一起烧了!”冬萍帮腔道。
“对对对!一起烧了!”乌拉达连声应道。
“那拿药的收据何在?”
“也烧了!”这回乌拉达倒是学乖了!
辛弃疾冷笑道:“哼!什么都烧了是吧,行,那药房自然有留底,可去药房取来!”
管家闻言顿时傻了眼,不知如何作答!
冬萍道:“当时大夫断定没了救,因此不曾开方子拿药!”
辛弃疾怒道:“适才你说方子烧了!”
冬萍笑道:“老头子被大人神威所摄,因此记岔了胡言乱语!”
辛弃疾看着这个难缠的女子,此人口中每一句实话,极会撒谎抵赖!
“你们两人且退后!家丁十九人上前!”
乌拉达松了一口气,冬萍扶着他退了回去!
十九人本是军中简拔而来,身姿挺拔,动作划一!
甚至不看一眼地上的腊梅!
“本官问你们个问题,你们第一时间回答,若谁答得晚了,本官便打他八十大板!可曾听明白!”
十九人一齐点头!精神更为抖擞,八十大板,那可是要命的!因此不敢轻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此女的父亲,身患何疾而死?”
十九人忙不迭答道。
“心疼病!”
“头风病!”
“肚子痛!”
“痨病!”
“瘟病!”
“断手!”
“鼻子痛!”
“耳朵聋了!”
……
声音并非整齐划一,刚开始的还算个死因,后面的着急起来便逐渐离谱起来!
辛弃疾并不在意,点了点头,看着最后一人!
那人二十上下年纪,面容还有些俊秀,只是此刻浑身颤抖,哭了出来!
“娘啊,儿子三省不孝,无法奉你终老了!”
辛弃疾走过去,攀住他的肩膀:“孩子,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如实回答,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忙收了哭腔,攀住辛弃疾臂膀:“大人请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女之父,到底因何而死?”
还是这个问题,但胡乱答自然是不行了,范三省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与完颜宗宪!
“看我做甚,大人问话,好好作答,莫要胡言乱语!”完颜宗宪骂道。
辛弃疾一把拉住范三省的脖领子,瞪着他道:“你若死了,你以为家中老母会有人照拂?我告诉你,只有你自己能照顾你的老母!”
“可是我……”范三省再次哭了出来,他本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人,但今日事关生死,又关乎老母,两下犯难,心神早已失守!
辛弃疾一把揪着他到完颜亮面前道:“你看,金国皇帝陛下在此,你若说出真相,陛下自然会保你一家不死,还能衣食无忧!”
范三省听说是皇帝,忙要跪下磕头!只是被辛弃疾揪着跪不下去!只好无奈地看着完颜亮!
完颜亮向他微笑点头:“辛大人所言即是朕所言,不必顾虑,照实说便是!”
“多谢皇上隆恩!小人得闻天籁,真三世修来的福分,祖坟青烟滚滚,小人这辈子算是值了!”范三省哭喊道。
辛弃疾恶心至极,忙撒了手,任由范三省滚在地上,似是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赵眘也忙收起了脚,怕范三省沾到自己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