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医院神经外科的会诊室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周慕深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摊开着苏蔓的全部病历和影像资料。ct片上的阴影像一朵不祥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肿瘤位置太深,紧贴着重要功能区。”主任医师指着片子,语气沉重,“常规手术的风险极高,很可能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
苏晏的指节捏得发白:“成功率有多少?”
“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另一个专家接口,“而且即便成功,术后认知功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是未知数。”
会议室里陷入死寂。窗外的天色阴沉,一场冬雨即将来临。
周慕深始终沉默着。他的目光落在片子那个微小却致命的阴影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那个在手术台上永远冷静自持的面容。
“有一个医生,”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或许可以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谁?”主任医师挑眉。
“沈清澜。”
这个名字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苏晏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沈博士确实是顶尖的神经科学家,”一位年轻医生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她不是临床医生,而且...”
“她在斯克里普斯期间,参与过二十七例类似位置肿瘤的切除术。”周慕深打断他,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其中二十三例成功,术后认知功能平均恢复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五。”
屏幕上显示出详细的手术记录和论文数据,每一例都配有术前术后的影像对比。这些资料显然经过精心整理,连最细微的手术细节都记录在案。
苏晏怔怔地看着那些数据:“你怎么会...”
“我一直关注着她的研究。”周慕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主任医师仔细翻阅着资料,眼神从怀疑渐渐转为惊叹:“这种手术入路...确实前所未见。但是周总,沈博士现在人在云南山区,而且...”
“而且她很可能不会答应。”苏晏接话,语气复杂。
周慕深站起身,走到窗前。雨点开始敲打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
“我会亲自去请她。”他说。
这个决定让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苏晏注视着周慕深的背影,第一次在这个精明的商人身上看到了某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即便她答应,”主任医师谨慎地提醒,“这类手术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团队配合。而且设备方面...”
“设备我来解决。”周慕深转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专家,“团队也可以组建。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们是否愿意配合?”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蒙。会议室里的专家们交换着眼神,最终,主任医师缓缓点头:“如果沈博士同意主刀,我们全力配合。”
会后,苏晏在走廊里追上周慕深。
“为什么是清澜?”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周慕深停下脚步,雨声为他的话语蒙上一层朦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做到在切除肿瘤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护认知功能。”
“就因为这个?”
周慕深望向窗外滂沱的大雨,眼神深远:“还因为...这是蔓蔓唯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云岭县,沈清澜刚刚结束一场紧急救治。简陋的卫生院里,她正为一位突发脑梗的老人进行溶栓治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无暇顾及。直到老人情况稳定,她才走到院子的水槽边洗手,就着昏暗的灯光查看信息。
一条来自周慕深的信息让她愣在原地:
“蔓蔓确诊脑瘤,位置凶险。恳请你回京主刀。慕深”
雨水顺着卫生院破旧的屋檐流淌,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沈清澜站在雨中,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她的白大褂。
远处群山沉默,像在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