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飞机平稳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滑行时带来的轻微震动,彻底驱散了沈清澜残存的睡意。她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耳根那抹不易察觉的热意尚未完全褪去。
陆寒霆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从容,仿佛刚才那个甘当人肉靠垫的男人只是幻觉。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起身从头顶的行李舱中取出两人的随身行李。动作间,肩胛处传来一阵明显的酸麻感,他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但神色未有丝毫改变。
廊桥连接,舱门开启。长时间的飞行和时差让不少旅客面露倦容,步履匆匆。陆寒霆却没有急着融入人流。他一手提着公文包和她的电脑包,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虚扶在沈清澜的后腰处,形成一个保护的弧度。
“慢点走,不着急。”他的声音不高,落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
沈清澜侧首看他,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但触及他眼底那尚未完全敛去的、某种类似于专注和关切的神情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微微颔首,依着他的节奏,放缓了脚步。
取行李的转盘处人稍多,有些混乱。陆寒霆将她护在自己身侧与行李车之间,用身体隔开了可能的人群碰撞。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视着传送带,当看到他们那贴着明显标识的行李箱时,他侧身对她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便轻松地穿过人群,利落地将两只沉重的箱子提了下来,稳稳地放在行李车上。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将体贴融入了每一个细节。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有一段自动步道正在维修,需要走一小段楼梯。陆寒霆推着行李车走在前面,却不时放缓速度,侧身留意着跟在后面的沈清澜。夜间机场的灯光不算明亮,台阶的边界有些模糊。
“注意脚下。”他低声提醒,在她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那只虚扶在她后腰的手,下意识地微微收紧,提供了瞬间的支撑,待她站稳,便又迅速松开,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既提供了安全感,又未曾逾越那份彼此心照不宣的界限。
前来接机的助理早已等候在车前,见到他们,立刻上前接过行李车。
陆寒霆为沈清澜拉开后座车门,手掌习惯性地护在车门顶端,防止她碰头。在她弯腰坐进车内的瞬间,机场明亮的灯光恰好掠过他的脸庞,沈清澜不经意地抬眼,恰好捕捉到他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与他平日谈判时的锐利、决策时的冷峻截然不同。里面没有了权衡与算计,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珍重”的情绪。像守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yi)翼,唯恐有丝毫闪失。那目光如此深沉,如此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虚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那眼神不过一瞬,快得如同错觉。在她完全坐定,他也已恢复如常,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车内空间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沈清澜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机场路灯,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眼神。
她忽然明白,这一路他沉默的守护,看似不经意的搀扶,细心的提醒,并非程式化的绅士风度,而是源自内心深处一种不自知的珍视。
他小心护着的,不只是她疲惫的身体,更是他视若瑰宝的全部。
车辆平稳地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驶向市区的万家灯火。陆寒霆似乎在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肩线已悄然放松。沈清澜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微凉的车窗上,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安心的弧度。
这无声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动。在这归家的夜色里,弥漫开一种名为“珍重”的、温暖而坚实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