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并非没有光,而是光本身似乎都被那从回廊深处涌来的存在“吞噬”了。探照灯的光束如同泥牛入海,在射出数米后便诡异地扭曲、消散,无法照亮任何东西。只有楚子航手中村雨那如同月下薄霜般的清辉,以及恺撒腕戴探测仪屏幕上刺目的猩红警报光,成了这片粘稠黑暗里唯二的、微弱的光源,反而将他们暴露在更危险的境地。
那拖曳、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缓慢,稳定,带着一种捕食者特有的、令人窒息的从容。伴随着这声音的,是那股冰冷、粘稠的恶意“注视感”,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他们的抗压服,试图钻入缝隙,冻结他们的血液,凝固他们的思维。
楚子航的黄金瞳在黑暗中燃烧着,如同两簇冰冷的火焰。他没有试图用肉眼去捕捉目标,而是将全部感知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声音的来源,以及那恶意最浓稠的“点”。他能感觉到,右手手背上的印记灼热得发烫,那沉睡的灵魂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尖啸,警告着他逼近的危险是何等致命。
“左边!”恺撒突然低吼,他凭借探测仪捕捉到的能量扰动和某种生物性的微弱热源,判断出了攻击的来向。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左侧的黑暗被某种东西撕裂!那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扭曲的、仿佛由纯粹“寂静”本身构成的冲击波,无声无息,却让所过之处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褶皱!
楚子航反应快如鬼魅,村雨由下至上反撩,刀锋并非斩向物质,而是精准地迎向那道“寂静”冲击的核心!他没有灌注“君焰”的爆裂,而是将自身对“终结”与“斩切”法则的理解凝聚于刀锋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热刀切入黄油般的声音响起。村雨的清辉与那无形的“寂静”冲击碰撞,没有爆炸,没有气浪,但那道冲击波却在村雨刀锋前如同被从中剖开的布匹,向两侧滑开,湮灭在黑暗中。然而,楚子航握刀的手臂却猛地一沉,仿佛斩中的不是虚无,而是某种极其沉重、极其粘稠的实质!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剥夺”意味的力量顺着刀身逆流而上,试图侵蚀他的手臂和精神!
他闷哼一声,强行运转力量,将那股寒意逼退,黄金瞳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这“看守者”的攻击,直接针对的是“存在”的概念本身!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楚子航立刻示警,“它在吞噬‘声音’、‘光线’,甚至是……‘运动’的概念!”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恺撒射出的几发特制水下子弹,在飞出不到十米后,便如同电影慢放般速度骤减,最终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中,然后……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连弹头金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见鬼!”恺撒咒骂一声,立刻停止了徒劳的射击。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高周波切割刃收回,双手在胸前一合,腕戴探测仪发出过载的蜂鸣。他不再试图探测,而是将仪器所有的能量集中,转化为一种高频的、针对精神层面的定向冲击波!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以恺撒为中心,悍然爆发,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强行搅动着周围的黑暗与寂静!这是他结合加图索家秘传精神技巧与尖端科技开发出的底牌之一,“心灵尖啸”!
那逼近的拖曳声猛地一滞!
显然,这种纯粹精神层面的、制造“噪音”的攻击,对依赖于“寂静”概念的看守者产生了明显的干扰。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无数玻璃碎片摩擦的、带着愤怒的嘶鸣。
有效!
但代价是巨大的。恺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抗压服内的能量读数猛地掉了一截。这种精神冲击对他的负荷同样惊人。
“它讨厌‘声音’!讨厌‘波动’!”恺撒喘息着喊道,“楚子航,制造更大的动静!”
楚子航立刻领会。他不再追求精准的斩切,而是将村雨横于身前,黄金瞳中光芒大盛!他不再压抑体内那源自龙血的、狂暴的力量,而是将其引导,不是外放成“君焰”的爆炸,而是转化为一种高频的、持续的振动,灌注于村雨之上!
“嗡——!”
村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而悠长的鸣响!那声音不再微弱,而是如同古钟长鸣,又如同龙吟深渊,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锋锐意志,强行在这片吞噬一切的寂静领域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刀身的高频振动甚至让周围的海水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乳白色的回廊墙壁在这声波与振动的冲击下,竟然开始微微震颤,表面那些模糊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般扭曲蠕动!
“嘶——!!!”
黑暗中那低沉的嘶鸣变成了尖锐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噪音!那拖曳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混乱,显然,楚子航这结合了物理振动与精神意志的“噪音攻击”,对它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和伤害!
“它退了!”恺撒紧盯着探测仪,屏幕上代表高能反应的信号正在向后移动。
然而,楚子航的脸色却更加凝重。他能感觉到,村雨的鸣响正在被周围的黑暗快速“吞噬”,振动也在减弱。而那股冰冷的恶意,在短暂的退却后,变得更加狂暴和凝聚!
“不止一个!”楚子航突然厉声警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从回廊的前方、左右两侧,甚至……他们身后的来路方向,同时响起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曳声!不止一个“看守者”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它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两个胆敢在寂静国度制造“噪音”的入侵者,合围而来!
黑暗如同活物般收缩,粘稠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村雨的鸣响被迅速压制,恺撒探测仪的屏幕再次被猩红的警报覆盖。
他们被包围了。
在这条通往“哀鸣之地”的骨白回廊中,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楚子航握紧了村雨,黄金瞳中倒映着周围逼近的、无形的恐怖。他能感觉到手背上的印记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那沉睡的灵魂传递来的,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深切的……悲伤与决绝。
仿佛在说,如果这就是终点……
恺撒也站直了身体,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可以战死,但绝不会跪着求生。
他看向楚子航,嘴角扯出一个狂放的弧度:“看来,得玩点更响的了。”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再次发动更强力的“心灵尖啸”,甚至考虑引爆部分非关键设备制造混乱时——
异变再生!
楚子航右手手背上,那灼热的粉白色印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柔和的光芒!
这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并非驱散黑暗,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轻轻拂过周围的空间。
刹那间,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粘稠恶意、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领域、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拖曳声……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滞!
不,不是停滞。
是……被“安抚”了。
光芒所及之处,黑暗依旧,但那冰冷的恶意却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那吞噬一切的“寂静”也变得柔和,那拖曳声也消失不见。
仿佛在这纯净的、带着某种至高生命权能的光芒面前,这些代表着“寂灭”与“剥夺”的看守者,也被暂时地……“净化”了。
光芒持续了大约三秒钟,便迅速收敛,重新隐没在楚子航的手背之下,只留下依旧残留的温热。
回廊内,恢复了他们刚进入时的状态——骨白色的柔和光芒,寂静,以及那萦绕不散的悲伤低语。
仿佛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遭遇战,从未发生过。
楚子航和恺撒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对抗压服内回荡着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回廊前方,又看向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刚才那光芒……是“她”的力量?
那个沉睡的灵魂,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他们?
还是说……这力量,引来了别的什么东西?
楚子航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平静的手背,眉头紧紧锁起。
他感觉到,印记深处传来的,不再仅仅是沉睡的宁静,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刚刚苏醒般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