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浸入周天星辰洗灵池的瞬间,磅礴如海的星辰精华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他破损的肌肤、断裂的经脉,蛮横地涌入他近乎崩溃的体内。
“呃……”
即便处于半昏迷状态,剧烈的痛苦依旧让李默然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容器,突然被注入远超承受极限的力量,每一寸血肉、每一段经脉都仿佛在被无数星辰碾磨、撕裂。
韩紫云不敢怠慢,立刻将那颗“星源丹”吞入腹中——并非服用,而是以自身丹火包裹,悬浮于丹田之上。精纯的丹宗灵力混合着星源丹散发出的柔和星力,化作一道道温暖坚韧的丝线,顺着她的手掌渡入李默然体内,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小心翼翼地护住他最重要的心脉与识海外围,引导着狂暴的星辰之力避开这些要害。
“守住灵台!引导星辰之力,冲刷魔气,修复经脉!”天机阁主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响彻在李默然近乎混沌的识海深处。
这声音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带着镇定神魂的效果,让李默然那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起一丝清明。
“引导…冲刷…修复…”
前世仙帝的坚韧意志在这一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他强忍着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开始以残存的神念,尝试引导体内那横冲直撞的星辰之力。
然而,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那被寂灭神光反噬和魔念侵蚀的伤势纠缠在一起,如同最顽固的毒瘤。星辰之力在修复损伤的同时,也在冲击着那些依附在经脉、金丹上的灰黑色魔气残余,引发更剧烈的冲突和痛苦。
李默然的身体在池水中剧烈颤抖,皮肤表面不断渗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血和破碎的经脉杂质,整个人仿佛在经历一场酷刑。
韩紫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全力维持着丹元护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默然体内那惊心动魄的拉锯战,心弦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悬浮在李默然头顶的混沌珠,似乎感应到了宿主濒临极限的状态,自发地嗡鸣起来。它不再仅仅被动地散发混沌之气,而是缓缓下沉,最终悬浮于李默然丹田气海的位置,正对着那枚布满了裂痕、光芒黯淡的九纹混沌金丹。
“嗡——!”
混沌珠轻轻旋转,一缕精纯至极、蕴含着混沌本源生机的气流垂落,如同甘霖般融入那濒临破碎的金丹之中。
这缕本源生机的注入,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是正向的。
原本在星辰之力冲刷下剧烈震颤、几欲碎裂的金丹,在得到这缕同源本源的滋养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那些狰狞的裂痕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弥合!金丹表面,那九道原本有些模糊的混沌道纹,在星辰之力的洗练和混沌本源的滋养下,开始变得更加清晰、复杂,甚至隐隐有第十道道纹虚影在酝酿!
破而后立!
李默然福至心灵,强忍着剧痛,运转起《混沌造化诀》与《混元一气诀》。这一次,功法运转不再滞涩,反而因为经脉在星辰之力下被强行拓宽、重塑,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星辰之力为锤,混沌本源为火,丹宗护持为模,而他李默然的意志,便是那执锤的匠人!
“咔嚓…咔嚓…”
体内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声响,那是断裂的经脉被星辰精华强行续接、重塑的声音,过程痛苦无比,但新生的经脉却比之前更加宽阔、坚韧,隐隐泛着星辰与混沌交融的光泽。
侵入体内的最后一丝魔气,在纯净星辰之力与混沌本源的合力围剿下,发出无声的哀嚎,最终被彻底净化、排出。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与新生的希望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然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周身不再渗出污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由体内杂质被排出后形成的灰色茧状物。
洗灵池中的星辰精华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但已不再狂暴,而是变得温顺柔和,如同母亲的手,抚慰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神魂,滋养着那枚正在发生脱胎换骨变化的金丹。
韩紫云感受到李默然的气息从之前的濒死萎靡,逐渐变得平稳、厚重,甚至隐隐带着一种涅盘新生的蓬勃朝气,她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
天机阁主一直静立池边,默默观察着整个过程,此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最危险的关头已过,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小姑娘,你做得很好,先去调息恢复吧。”
韩紫云确实消耗巨大,闻言点了点头,小心地将最后一股守护之力稳固在李默然心脉,这才退出几步,在池边盘膝坐下,服下丹药,开始调息。
星枢殿侧,引星台上的司徒浩与李青云,也到了关键时刻。
司徒浩周身剑气内敛,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神兵。引星台汇聚的星辉不断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不仅修复着他与血魂宗主硬撼留下的暗伤,更在淬炼着他的剑骨与剑意。他感觉自己的“寂灭剑意”变得更加纯粹、凝练,心剑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李青云则借助星辉,全力稳固着刚刚恢复不久的元婴。星辰之力中正平和,与他的混沌灵力并无冲突,反而相辅相成,让他元婴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甚至隐隐有所精进。他受损的神魂也在星辉滋养下缓缓恢复。
整个星枢殿,陷入了一片宁静而充满生机的修炼氛围中。
……
当李默然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他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远超从前的力量,以及丹田中那枚体积缩小了一圈,却更加凝实、沉重,表面九道混沌道纹清晰无比,边缘还有一道淡淡虚影环绕的金丹,心中波澜涌动。
金丹大圆满!而且是最完美、最坚实的混沌金丹大圆满!距离结婴,只差一个契机!
他的经脉比受伤前宽阔了数倍,坚韧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神魂之力也因祸得福,在星辰精华的滋养下壮大了不少,更加凝练。
这一次,他真正做到了破而后立,根基之扎实,远超前世同期!
他缓缓从已变得清澈许多的洗灵池中站起,周身污垢形成的灰茧寸寸脱落,露出下面莹润如玉、宝光内敛的肌肤。
守在一旁的韩紫云第一时间醒来,看到气息渊深、完好如初,甚至更胜从前的李默然,美眸中顿时充满了惊喜。
司徒浩和李青云也感应到动静,从入定中醒来,看到李默然的状态,皆是面露欣慰。
李默然目光扫过三位生死与共的同伴,最后落在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天机阁主身上,郑重躬身一礼:
“晚辈李默然,多谢前辈救命、护道之恩!”
天机阁主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拂尘轻摆,淡淡道:“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的造化与意志所致。老夫不过是遵循故友遗愿,略尽绵力。”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如今你伤势已愈,根基重塑,也是时候,该知晓一些万载前的旧事,以及你……或者说,混沌道种传承者,所需要承担的真正责任了。”
殿顶星空,似乎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波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