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核心殿内,时间仿佛凝固。
李默然的手指距离那株摇曳生辉、道韵流转的七窍混沌莲仅有一寸之遥,那能助他凝结完美元婴的诱惑近在咫尺。然而,耳边传来的却是道君残念那撕心裂肺、混杂着无尽痛苦与最后清明的咆哮——
“快…逃!它不是…传承!是…魔神本体!”
“嗡——!”
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自那株看似圣洁的莲花中爆发出来!七窍莲孔不再喷薄混沌灵气,转而涌出粘稠如墨、侵蚀万物的深渊魔气!
李默然瞳孔骤缩,前世身为仙帝的斗战本能在此刻拯救了他。指尖雷光爆闪,《寂灭雷瞳》的力量于方寸之间炸开,并非攻敌,而是借助反震之力,身形如电般向后暴退!
“嗤啦!”
尽管他反应快到了极致,一缕墨色魔气仍如附骨之疽,擦过他的指尖。刹那间,李默然只觉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一股冰寒、死寂、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沿着经脉逆冲而上,直逼丹田处的九纹混沌金丹!
金丹剧烈震颤,表面的九道混沌道纹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的意识海中,幻象丛生,尸山血海,万界崩灭,一尊三头六臂、头顶苍穹脚踏幽冥的巨魔虚影正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侵占他的神魂。
“哼!混沌道种,岂容魔染!”李默然内心怒吼,《混元一气诀》与《混沌造化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丹田内混沌之气汹涌,化作无数细小的漩涡,死死抵住那缕入侵的魔神意志。但这仅仅是开始,魔气的源头——那株混沌莲,正在发生惊天异变!
“咔嚓!”
莲花下方的混沌石台寸寸龟裂,莲身急速膨胀、扭曲,花瓣由纯净的混沌色化为暗紫,莲台中央,那七个孔窍竟如同七只狰狞的魔眼,缓缓睁开!内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凝视之下,连光线和神识都要被吞噬。
“吼——!”
一声非人非兽、震荡灵魂的咆哮响彻整座大殿。魔气如海啸般席卷开来,冲击着殿内每一寸空间。悬浮于空中的混沌珠光华乱闪,变得极不稳定。那道君残念所化的模糊身影在魔气冲击下剧烈扭曲,发出痛苦的嘶鸣,光芒愈发黯淡,仿佛风中残烛。
“哈哈哈哈!恭迎吾主真身降临!”
殿门口,血魂宗主手持那尊三首魔神像,激动得浑身颤抖,脸上满是狂热与虔诚。他身后,无数血魂宗弟子如潮水般涌入,结成一个巨大的血色魔阵,滔天血气与殿中魔气相互交融,使得那株混沌莲所化的魔神本体气息节节攀升!
“保护默然!”司徒浩目眦欲裂,虽惊不乱。他并指如剑,背后长剑“沧啷”出鞘,一道璀璨夺目、蕴含着《剑典》无上真义的煌煌剑罡冲霄而起,如九天银河倒泻,斩向汹涌而来的魔气浪潮,试图为李默然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
“青木化生,净魔玄光!”韩紫云娇叱一声,双手结印,体内上古丹宗血脉沸腾,《丹经》中记载的净化邪祟的秘术施展而出。柔和的青色光华自她体内涌出,如春风拂柳,所过之处,低阶魔气纷纷消融,勉强在魔域中撑开一小片净土。
“你们的对手是我!”李青云须发皆张,元婴初期的修为全面爆发,混沌灵气化作一道巨大的掌印,裹挟着风雷之势,直拍血魂宗主。“混沌破天掌!”
“螳臂当车!”血魂宗主狞笑,手中魔神像血光大盛,一道凝练至极的血色魔罡射出,与混沌掌印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整个混沌天宫都在剧烈摇晃,核心殿的穹顶被逸散的能量冲击出无数裂痕。李青云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旧伤初愈,境界虽复,但面对持有魔神像、修为已达元婴大圆满的血魂宗主,依旧落了下风。
而此刻,场中的核心,李默然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中心。
那株混沌莲——或者说三首魔神的本体,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它不再是植物形态,而是化作一团不断蠕动、膨胀的黑暗肉团,表面浮现出三张模糊不清、却充满极致恶意的面孔,六只魔眼同时锁定了李默然!
“混沌灵体…万载难逢的…完美容器!”一道沙哑、重叠,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李默然,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魔神苏醒了!它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传承,而是李默然这具由《混沌造化诀》重塑的、潜力无限的混沌灵体!
磅礴的魔威如同亿万钧山岳,死死压在李默然身上,令他骨骼咯吱作响,连运转功法都变得异常艰难。那侵入体内的魔神意志更是疯狂冲击着他的神识防线,无数低语在耳边回荡,诱惑他放弃抵抗,拥抱黑暗,承诺给予他超越仙帝的力量。
“臣服…可得永生…”
“毁灭…即是创造…”
“拥抱…真实的自我…”
李默然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眼神却在极致的压力下愈发锐利清明。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空明,前世历经万劫而不灭的仙帝意志在此刻熠熠生辉。
“想要我的身体?就凭你这苟延残喘、只剩一缕残魂的魔神?”李默然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你也配?!”
他不再一味防御那侵入体内的魔神意志,反而主动引导着一丝魔气,撞向丹田中那枚沉寂许久、得自天机阁主的混沌灵佩!
“嗡!”
混沌灵佩受到魔气刺激,骤然爆发出清蒙蒙的光辉,一股清凉、古老的气息瞬间流遍李默然全身,暂时压制住了魔气的侵蚀。同时,一段来自道君残念此前传递的、关于控制核心殿的残缺法诀,福至心灵般涌入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混沌珠,才是关键!”李默然目光瞬间投向空中那枚光华乱闪的混沌珠。
他明白了!七窍混沌莲是陷阱,是魔神本体。但混沌珠,才是混沌道君留下的真正传承核心,也是控制这座天宫,乃至镇压魔神的最终后手!道君残念被侵蚀,无法主动操控,但现在……
“司徒!紫云!青云长老!助我一臂之力,拦住他们!给我三息时间!”李默然暴喝出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同时,他无视了体内仍在肆虐的魔气和外部滔天的魔威,双手以一种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开始结印。不再是传承法印,而是他根据那残缺法诀,结合自身对混沌大道的理解,推演出的——控珠法印!
他要强行引动混沌珠的力量!
“休想!”血魂宗主看出了李默然的意图,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戏耍李青云,魔神像血芒大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血色巨矛,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直刺正在结印的李默然!
“你的对手是我!”李青云咆哮,混沌灵体燃烧,不惜耗费本命精元,化作一道混沌屏障,硬生生挡在李默然身前。
“万剑归宗!”司徒浩人剑合一,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绝世剑光,迎向那血色巨矛。
“丹心守护!”韩紫云将《丹经》力量催发到极致,青色光华凝成实质般的莲花状护盾,层层叠叠笼罩李默然。
“轰!!!!”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再次炸开。李青云鲜血狂喷,倒飞出去。司徒浩的剑光崩碎,长剑哀鸣,虎口崩裂。韩紫云的护盾瞬间破碎,脸色煞白如纸。
但他们的拼死抵挡,为李默然争取到了那宝贵的一瞬!
“混沌无极,珠耀寰宇!镇!”
李默然的法印终于完成,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他本命精血与混沌道韵的血箭喷出,射向空中的混沌珠!
“嗡——!”
吸收了李默然的精血与法印,原本光华乱闪的混沌珠骤然一定,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纯净、浩瀚、包容万物,又带着一股镇压诸邪、定鼎混沌的无上威严!
光芒照射之下,汹涌的魔气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退散。那膨胀蠕动的魔神肉团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三张面孔扭曲,魔光被压制。
“成功了?!”韩紫云美眸中闪过一抹喜色。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那看似被压制的魔神肉团中央,最大的那张面孔猛地张开巨口,并非发出咆哮,而是吐出了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浓郁不祥与衰败气息的——暗灰色气流!
那气流无视了混沌珠的净化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一折,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接射入了旁边那道早已黯淡模糊、即将消散的道君残念之中!
“呃啊啊啊——!”道君残念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本就虚幻的身影瞬间被染成灰黑之色,眼中的最后一点清明彻底被疯狂、怨毒与毁灭欲望所取代。
它,被魔神彻底魔化,成为了魔神的一部分!
被魔化的道君残念猛地转头,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因强行催动混沌珠而气息萎靡、暂时无法动弹的李默然。
“传承…毁灭…一起…寂灭吧!”
魔化残念发出一道嘶哑的咆哮,携带着道君生前的部分法则之力与魔神全部的怨毒,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毁灭洪流,如同跨越了时空,瞬间冲到了李默然面前!
这一次,李默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同伴皆被重创,混沌珠的光芒似乎也对这同源而出、却被彻底污染的残念效果大减……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将李默然彻底笼罩。
在这绝命一刻,李默然的眼中却看不到丝毫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么……”
灰黑色的毁灭洪流,吞噬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