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偏的地方,居然也能故乡遇旧友。
前段时间,在没有阿吉和小谢陪伴下的安琪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找人问了她曾经的小伙伴儿们的下落,知道了有一位进了疗养院,但是安琪当时问的也是其他的同学,他们都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安琪也不知道进的是精神病院,而且还这么巧的,当晚就遇到了。
要不是对方先叫破了安琪的名字,安琪还真认不出来这人是谁。
“……啊…你……是…里——奥?”
安琪那时候刚刚十岁上,就已经长的亭亭玉立了,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但是她那四个小朋友就不是了,都是圆圆的小朋友,胳膊腿都是圆圆的,安琪和其他人走在一起时,经常会被别人笑话问着是不是要去找其他三个小矮人一起玩,这个时候安琪就会状似无意的戳破别人的小秘密,从个人的小癖好到犯过的不可告人的错误,以此来维护朋友们的面子,而其他四个小朋友也很听安琪的话,就算有大人开了关于他们的不礼貌的笑话,也没有阻挡他们跟随安琪女王的心。
“对!是的,安琪女王,我的天呐!我真的没想到我能够在这里再次看到你,我甚至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我的神啊!”
“嘿!嘿!嘿!冷静一下,你的,呃,你的管子都掉下来了。”
安琪手忙脚乱的要扶住里奥,因为他看起来可不像能正常站起来的样子,但是分别的这些年安琪长高了,里奥当然也是,而且长的比她更高。
阿吉看安琪支应不住,只能也伸手帮了一把,没想到这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小子,居然还挺沉,更重要的是触手冰凉,一直到把手都收回来了还指尖冰凉呢。
两个旧友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聊的火热,还互相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一个讲自己生病的经历,一个讲自己离家出走的经历。
讲的人家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都要羡慕坏了。
里奥在跟三个人自我介绍之后,就说了他自己,是因为脑垂体病变在这里疗养的,已经住了两三年了,没有治好的迹象,只是躺在这里等死。
说话时的自嘲语气实在让人心酸,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孩,没有见识过这个多彩的世界,就已经在数着日子等死了。
没有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一个生命的本能就是存活下去,纵使想的再开,也难以控制内心那一点点的慌,更何况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还不懂生命的意义,但却要先经历死亡了。
里奥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让安琪难受的不行,别看安琪好像熊的不堪入目,但其实很心软的,那悲欢离合是最看不得的,一看那苦情故事就会泪流成河,就是阿吉之前给她讲武侠故事,她都得时不时抹抹眼泪,感情非常丰富了。
但是有些丰富内心世界的安琪却不是个随时都能说出好听话的人,她甚至开始自责自己不应该对着卧病在床的人说自己的生活了,即使只是普通走路去上学都像是在炫耀,安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看你是真不像话了,阿吉恨铁不成钢的把安琪拽开,挡住这个名叫里奥的绿茶的装模作样的表演。
“里奥是吧,你们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面实在是太好了,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这家病院还有治你这个病的呢?”,阿吉大大咧咧的直接做到了里奥的床边,屁股一使劲儿,就把里奥挤的弯了腰,“哦,我还没说呢吧,我是斯坦福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来这做社会调查采访报告的。”
阿吉把那张学生证卡片在里奥面前快速晃了晃,没等他看清就又收回来了。
还是从里奥的手指间硬抽回来的。
“耶~你知~道的~接我们进来的院长助理叫莫尔,这个人你应该也知道的,她说这里现在一共就有七个病人在住,还挺少的哈,既然你也在这里住着,咱们还都认识,不如你也来从病人的角度来讲讲这里的条件怎么样吧。”
阿吉期待的看着里奥,但是里奥似乎不是太想说那些,他抿着嘴很抗拒的样子,在阿吉的笑意盈盈里,憋了半天才说道,
“你压着我管了……”
“啊!?”
阿吉一下就站起来了,还真压到了,这人鼻子上插呼吸器,床上左右都是塑料软管,阿吉也没看出来哪根是连着呼吸器的,还是站起来之后,里奥自己把管子捋顺,然后放到了枕头边才看得清楚。
尴尬只是一瞬的,下一秒阿吉就发现了异常。
“你这个疤……”
里奥赶忙把自己的脖子捂住,不止是脖子上有疤,还有他的脑袋,好像都被开过刀,而且很慌张的不想让人看到,
“…看来你真的病得很重,经常需要做手术吗?”
里奥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起自己的梦想,他说他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想要趁着死前还能活动的时候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好像又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讲着自己的卧床生活,讲他有多么羡慕安琪,那通红的眼眶,还有时不时的能咳出肺子般的咳嗽声。
真像是在交待遗言啊,
如果不是阿吉听着他的呼吸顺畅,根本就不需要一直咳嗽,阿吉也得相信他的话,
安琪可不就是相信了嘛,都想要把里奥偷渡出精神病院了。
自家的单蠢小孩儿能怎么办呢,忍着吧。
阿吉也不跟里奥说话了,只是静静听他诉说,还会点点头,嗯嗯啊啊的应和,但是自己是绝对不张口的。
就让他表演着吧,大不了等一会儿出了门再给安琪脑袋里面的水倒出来。
这不是关心则乱,或者眼盲心瞎,全是这个里奥道行太高,阿吉是个极其相信第一感觉的人,因为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准,从来没骗过阿吉。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安琪就喜欢,每次和青玄子打都会留一手一样,她不知道未来,但是只需要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同理,她进来的第一眼,明明是个倚靠在床头的清秀小男孩,红唇白肤的像是白雪公主似的,看起来脆弱的马上就要碎掉了,也没有让颜控的阿吉升起一点怜惜,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