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向导卓玛絮絮地说着当年给陈文锦的队伍当向导带路时的情景。
陈皮阿四听得最认真,几乎每个细节都要追问再三。
路上有时候开车,有时候车停下来,人要走一段找找路和方向。
这样走走停停。
走到傍晚时,众人来到了一个叫做兰措的小村子。
村里还有三四户人家,共三十几口人。
这个发现让众人略感欣喜。
既证明了老太太的记忆依旧清晰,也意味着事情进展顺利。
陈英尤其高兴,眉目间闪烁着喜意。
就连傍晚进村时出了交通事故。
队伍里一辆昂贵的越野车翻进风蚀沟,彻底报废。
作为领队的陈英竟然也一点儿不心疼,反而高高兴兴地张罗着进村后办场篝火晚会。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来寻找西王母宫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队人是专程来旅游的。
阿宁盯着陈英,觉得跟看见鬼上身似的。
这神经病又在发什么疯?
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楚玉苏的队伍和陈英的队伍加起来共五十余人。
到了村里住宿时,依旧只能扎帐篷或睡在车上。
村子太小,根本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房屋。
陈英凑到楚玉苏面前,斯文地笑着,给楚玉苏科普眼前景象。
“柴达木盆地在二十年前,可能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样,是人见人畏的死亡之海。不过现在好多了,开车十几个小时就能穿越半个开发区域。”
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地问:“你来过这里吗?”
楚玉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为什么打听她从前的事?
这家伙不是早就暗中调查过了吗?
她不知道,陈英其实只是像长辈与晚辈闲聊那样随口一问,如同问“你吃过这个吗”“玩过那个吗”,并无深意。
陈英似乎没有意识到楚玉苏误会了,或者他意识到了却也不在意。
在他眼里,楚玉苏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嘛,是要哄着点的。
卓玛的孙子扎西也在边上站着。
小伙子说话耿直纯粹,也不管陈英是不是给钱的老板,听了便反驳。
“你们太信任机器的力量了。柴达木虽然已被征服,但安全区域只限于公路网辐射到的2%,其余98%全是沙漠、沼泽、盐盖。
你们这十几辆车、五十多号人,对这片几千万年前就开始吞噬生命的土地来说,微不足道。就算军队开进来,又能怎样?
就算是设计好的最安全旅游路线,每年也有人在这里走失、遇难。更何况我们现在要深入无人区?
最好提高警惕!我以前见的都是穿越盆地的旅行者,他们在盆地中不会逗留超过两天。
可我们是要在盆地里绕圈子搜索,旅途没有尽头,但装备、干粮、水会耗尽。
在戈壁里绕圈子,是老牧人口口相传的大忌。”
阿宁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问扎西:“那你有什么建议给我们?”
她真的很惜命,一点不想和陈英这个神经病一起死在沙漠里。
扎西摇了摇头:“没有。”
他也没见过这种自寻死路的做法,或许有钱人活得太烦,就想寻死吧。
“你们既然要进柴达木,人头就得别在裤腰带上。自古以来,都这样。”
他板着脸,摆出“你们要走就走,不走拉倒,定金不退”的表情。
陈英哼笑一声。
“别危言耸听吓唬小姑娘。我们肯定要继续走的。你祖母带到地方后,你就可以带她回来。放心,不会伤害她。”
三言两语,就把扎西传递的压抑情绪,点拨成了“孙子担心祖母安危而夸大其词”,队伍里刚有些动摇的人心,又被他安抚下来。
沙漠的夜晚,星空格外明亮。
楚玉苏安静地坐在篝火边,依偎在大哥吴邪怀里,两人一起看星星。
吴邪轻声细语的给她指哪些星星构成什么星座。
不远处,张起灵、黑瞎子和解雨臣三人靠车坐着,隐在黑暗里,目光却都落在篝火边那对依偎的人影上。
陈英也坐在篝火旁,听着吴邪那个九门的出身臭小子对着他家的娃花言巧语浑身刺挠,磨了磨牙,忽然问楚玉苏:
“小姑娘,你看上这小子哪点了?”
楚玉苏更诧异了,一副你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陈英一眼。
这人果然像阿宁悄悄说的那样,脑子有病。
否则怎么尽问和行程无关的问题?
她和大哥在一起,这是她的私事啊。
也太没有边界感了吧!
看了一会儿星星,楚玉苏便困了。
她和吴邪回到帐篷,各自钻进睡袋。
吴邪凑到她脸颊边,轻声讨要睡前的亲亲。
楚玉苏本想亲他脸颊,吴邪却忽然转过脸来,两人唇瓣相触。
吴邪得逞哼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放开楚玉苏。
“乖,这下能睡个好觉了。”他低笑着轻哄。
夜色里,他隐约能看到怀里的女孩娇媚柔软的姿态。
吴邪的心软成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妹妹藏起来。
夜风掠过戈壁,带来其他帐篷里窸窣的私语。
队伍里不少人是当地新聘的,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难免兴奋。
楚玉苏在这片混杂着安逸与嘈杂的环境中,依偎着吴邪,安心睡去。
帐篷外,黑瞎子、张起灵、解雨臣三人守夜。
黑瞎子忽然长吁短叹。
王胖子凑过来,疑惑道:“黑爷,您这儿叹什么气呢?”
在他印象里,黑瞎子向来是队伍里最活泼话多、笑容不断的一个。
黑瞎子心里苦,却说不出。
只有我到现在还没得到过苏苏一个吻。
连解雨臣后来居上的都有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静坐的解雨臣,后者在篝火余光里嘴角微扬,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
张起灵沉默望着星空,忽然开口,声音低而淡:
“你和她没缘分。”
黑瞎子一噎:“哑巴,挖苦我。”
解雨臣轻笑出声,神情里是甜蜜的炫耀,往篝火里添了根柴:“要不你试试直接问?”
“我问?小吴老板,能不能也亲我一下?”黑瞎子夸张地摊手,“然后被吴邪那小子放狗追着跑?”
王胖子乐了:“黑爷,您这话说得,狗咬你干什么,闲的?”
楚旺财听见有人喊狗,从楚玉苏帐篷边走过来。
她歪着脑袋看王胖子:下等狗,你喊我干什么?
王胖子挠了挠头:“嘿,把你给忘了,来吃肉干!”
他从背包里摸出来肉干罐子,倒出来一把放在手心里喂楚旺财。
楚旺财晃了晃爪子,睿智的眼神看着这个傻大个,示意王胖子自己吃,她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帐篷外继续守着。
因为苏苏已经睡着了。
她得警惕一点保护苏苏。
“吴邪那眼神比狗还凶。”黑瞎子嘀咕,却又自己笑起来。
“算了,看星星,看星星……这沙漠天上的星星,倒是比什么吻都长远。”
四人一时无言,仰头望去。
银河如练,倾泻于漆黑苍穹,浩瀚而静谧,仿佛能洗净一切人间琐念。
远处,陈英的帐篷里还亮着微光。
他正对着一张老旧地图勾画,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偶尔抬眼看向楚玉苏帐篷的方向,眼神在烛光里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