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开发区,废弃的“兴旺五金厂”像一头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在烈日下沉默喘息。
苏雨晴将警用电动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百米外的断墙后,动作敏捷地借助废墟掩护,向目标靠近。对讲机里,同事的声音低沉清晰:“苏队,已就位,目标张老三在厂房最里侧的冲床后,情绪极不稳定。”
“收到,保持警戒。”苏雨晴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脑中那个小道士的声音——“西南方位、金属轰鸣、血光之灾”。这地方,这环境,契合得让她心底发毛。她用力摇摇头,自己是刑警,信念应建立在证据和战术上,而非虚无缥缈的预言。
她拔枪,借助废弃机床的阴影谨慎推进。厂房内昏暗杂乱,只有几缕光柱从屋顶破洞射下,灰尘飞舞。很快,她看到了目标:张老三缩在巨大冲床后,手持大号扳手,眼神惊惶。
“张老三!放下武器!你已被包围!”苏雨晴举枪厉喝,同时向侧翼同事打出手势。
“别过来!我是冤枉的!”张老三激动地挥舞扳手。
“有话回局里说!”
“你们不信我!”绝望之下,张老三猛地用扳手狠砸身旁铁架!
哐——!
刺耳的金属巨响骤然炸开,在整个空间内疯狂回荡!
苏雨晴心脏猛地一缩!金属轰鸣!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精神高度紧张的张老三因反作用力脚下打滑,一个趔趄,手中扳手竟脱手飞出,旋转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冲苏雨晴面门而来!
这攻击看似意外,速度却不慢。若是平时,苏雨晴有绝对把握躲开。但就在扳手脱手的刹那,那句“血光之灾”像条件反射般在她脑中尖啸了一声,让她原本流畅的闪避动作产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却足以致命的细微迟滞!
她猛侧身,扳手边缘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左肩飞过!
嗤啦——!
肩部警服应声撕裂,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刻传来,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见红了!真是皮肉伤!
苏雨晴僵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痛感。不是巧合!那个小道士……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趁张老三愣神,侧翼同事猛扑而上,迅速将其制服。
“苏队!你没事吧?”同事看到伤口,脸色一变。
苏雨晴按住肩膀,摇摇头,目光却死死盯住地上那把扳手,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震惊、后怕、以及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那个道士,到底是什么人?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林清源站在一家“老马牛肉面”馆前,认真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骨汤香气。他判断此店“气场”温和,食客面色满足,是补充能量的好地方。
他学着旁人掀帘入内,找位坐下。伙计过来,林清源看着墙上的图片,指向一碗内容丰富的:“有劳施主,贫道要这‘至尊牛肉面’。”
“好嘞!道长稍等!”
面很快上来,热气腾腾。林清源拿起一次性筷子,陷入了新挑战。他仔细观察邻座大爷的手法,见其手腕沉稳,手指协调,暗合阴阳虚实之道。
“原来此物重在力道掌控,意念专注。”他喃喃自语,再次尝试,甚至不自觉带上了微控肌肉的内息法门。筷子渐渐听话,虽显生涩,却已能夹起面条。他满意地开始享用下山后的第一顿热汤面。
正当他吃得专注,店门铃响,肩上包扎着纱布的苏雨晴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那个道袍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坐下。
林清源抬头,看到她肩上的伤,了然点头,打了个稽首:“苏警官,看来贫道推断无误。伤势无碍吧?”
苏雨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之前的怀疑彻底动摇了。她叹口气,语气极其复杂:“林道长,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真的只是观察?”
林清源放下筷子,认真解释,如同进行分析报告:“警官可知‘蝴蝶效应’?细微征兆,可预示大变。贫道所做,便是观察这些征兆。”
他详细阐述:“一为内因:你当时面色疲惫,眼带血丝,乃肝火上扬、休息不足之象。此状态下,反应与判断力会自然下降。”
“二为外因:你身着制服,职责在身,必往特定方位。我观你气息与西南‘金’气隐隐呼应,而该处旧厂林立,金属杂乱,光线明暗对比强烈,本就是高危环境。”
“三为诱因:目标情绪激动,手持金属重物。在那种充满金属反射与回声的封闭空间内,突发巨响极易引发意外连锁反应。”
“内因(状态不佳)、外因(高危环境)、诱因(突发状况)三者叠加,在那特定情境下,发生皮肉损伤的概率自然远高于平常。贫道只是综合这些可见征兆,进行了一次或然率较高的风险预估。此非玄学,更近于基于环境、生理与心理的风险分析。”
这番系统、逻辑严谨的解释,完全颠覆了苏雨晴的认知。这简直是一份专业的风险评估报告!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问:“所以……你这是种极强的观察与综合分析能力?”
林清源微笑:“道法自然,万物有理可循。”
苏雨晴看着他那已略显熟练的筷子功,回想今日种种,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拿出手机,调出几张模糊监控截图,上面是个戴鸭舌帽的阴鸷男子侧脸。
“林道长,”她声音带着自己未察的期待,“既然你善于观察分析,能否帮忙看看这人?这是我们追捕的另一嫌疑人,极为狡猾,线索极少。你能从这模糊照片上,‘推断’出什么有用信息吗?”
这既是终极试探,也是真正的求助。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林清源看了看屏幕上那充满恶意的侧脸,又看了看苏雨晴肩上的纱布,缓缓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