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山灵那充满无助与哀求的深沉哀鸣,看着这片满目疮痍、走向终末的天地,云疏眼中那丝思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然碰上了,就随手收拾一下”的随意。
“罢了,遇见即是缘分。”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不算太麻烦。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灰蒙天空,轻轻一拂。动作轻柔得如同掸去画卷上的尘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那些不断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空间裂痕,却在这一拂之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温柔抚平,迅速弥合、消失。天空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给人一种随时会破碎崩塌的危机感。
接着,他并指如笔,对着脚下干裂的大地和远处近乎干涸的河道,凌空勾勒起来。一道道淡不可见的灵光轨迹随着他的指尖流转,没入山川地脉。他在调整,或者说,是在“梳理”这片秘境残存的那点稀薄灵气,引导它们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能够自我循环、勉强维持生机不继续流失的简易周天。这无法让秘境恢复上古的灵气充沛,更像是为一座即将油尽灯枯的古灯,重新调整了灯芯,让它能以最节省的方式,继续燃烧下去,不至于立刻熄灭。
做完这一切,这片秘境的衰败之势被彻底遏制,虽然依旧残破、荒凉,但至少稳定了下来,获得了存续下去的最低保障。那些懵懂的草木精怪,传递出的意识波动也平稳了许多。
云疏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依旧低垂着岩石头颅、发出呜呜哀鸣的山灵身上。这山灵本质纯净,是这片天地自然孕育的守护者,可惜诞生于此等残破之地,灵智蒙昧,浑浑噩噩,空有守护之心,却无应对剧变之能。
“守着这么个破地方,也难为你了。”云疏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伸出食指,隔空对着那庞大的山灵虚虚一点。
一点凝练如实质、蕴含着开慧启智道韵的灵光,如同黑夜中的流星,瞬间没入了山灵那模糊的岩石面孔眉心。
山灵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
它那原本浑浑噩噩、只有本能意识的“心灵”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驱散了无尽的迷雾!无数以往无法理解的信息、感知、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又被那点灵光迅速梳理、整合。
它那由岩石和泥土构成的模糊面孔,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丝,那两个幽深的“眼洞”中,亮起了两团稳定、温和的土黄色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初生智慧生灵才有的明悟与灵动。
它“看”向云疏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仅仅是本能地感知善意与强大,而是真正理解了眼前这位存在的伟力,理解了他举手投足间稳住这片天地、赋予它清晰灵智的莫大恩德!
“呜……”又是一声低鸣,但这声低鸣不再充满悲伤与无助,而是蕴含着无尽的感激与敬畏。它那庞大的身躯努力地、更加谦卑地伏低,巨大的岩石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干裂的地面,用一种刚刚获得、还略显生涩的意念,向云疏传递着最诚挚的谢意:“谢……上尊……点化……之恩……守护……此地……”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意念简单,却情感真挚。
云疏看着这刚刚开智、如同新生儿般对着自己俯首称臣的山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灵智已开,以后好好守着这里,能守多久算多久。”
他自然明白,秘境本源已伤,根基损毁,他做的不过是延缓其消亡,无法使其恢复旧观。但这片天地若能因此多存续一段岁月,这懵懂山灵若能以清晰的意识陪伴其走到终点,或许,也算是一种圆满。
山灵似懂非懂,但守护的意念却更加坚定,发出沉闷而认真的回应:“是……谨遵……上尊……法旨……”
云疏不再多言,神识微动,已然将这片秘境的稳定坐标、以及其内残存山灵已开智的基本情况,通过那缕与官方加密通讯器相连的神念,传递给了李国栋。并附带了一句简单的意念:“西南异常已解决,此处为一稳定残破秘境,内有初开灵智山灵守护,可设为观察点,勿扰其安宁。”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一步踏出。
身影消失在这片刚刚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残破洞天。
下一刻,他已经回到了临渊市那间熟悉的出租屋客厅,依旧保持着之前出门时的姿态,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来自异空间的荒古尘埃气息。
楚雨薇和楚天明见他这么快回来,而且神色如常,都松了口气。
“老祖宗,您回来了?那边……”楚天明忍不住问道。
“嗯,解决了。”云疏懒洋洋地重新瘫回沙发,拿起之前没喝完的半杯水喝了一口,“就是个快散架的老房子,顺手加固了一下,顺便帮里面看门的那个傻大个开了开窍。”
他说得轻描淡写,楚雨薇和楚天明却听得心头震撼。加固空间?点化山灵?这在老祖宗口中,竟如同修理自家门窗、教导邻居小孩一般随意!
而与此同时,特殊部门总部,李国栋接收到那段信息后,先是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随即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惊喜和凝重。一个稳定的、可供观察的秘境!还有开了灵智的山灵!这价值无可估量!他立刻下令,将那片区域列为最高级别保护观察区,严禁任何人打扰,同时组织最顶尖的、有限度的科研团队,准备进行远程和非侵入式的研究。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云疏,则已经拿起了游戏手柄,继续他之前中断的游戏,仿佛刚才只是出门丢了个垃圾。对他而言,这确实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一个无聊日子里,随手拨动的一根命运丝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