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流淌,莉安娅微微喘息着,仰起那张泛着动人红晕的精致面庞,碧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叹,望向哈涅尔。
“哈涅尔领主,这……这种舞蹈真是太美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后的轻颤,“我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优雅又自由的舞步!它不像我们的舞蹈那样有严格的规矩,但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对视,都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您……您能好好教教我吗?”
她的眼神纯净而充满期许,像是最璀璨的星辰坠入了海湾,令人无法抗拒。
哈涅尔看着这双眼睛,拒绝的话语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并非不愿,而是深知自己身处漩涡,与拉海顿领主千金的过多牵扯,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不过分亲近:“莉安娅小姐谬赞了。这只是我偶然学来的小把戏。只是……我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留在卡伦贝尔处理领地事务,恐怕……”
他看到莉安娅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些,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这神情让哈涅尔心头莫名一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恐怕不能经常来拉海顿。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见面时,我可以再与你共舞,或者……简单讲解一下。”
虽然没有得到立刻教学的承诺,但至少哈涅尔没有完全拒绝,莉安娅的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容,像阳光冲破云层:“那就说定了!哈涅尔领主,您可不能反悔哦!”
她开心的模样,驱散了几分贵族少女常有的矜持,显得格外生动可爱。
两人这边相谈甚欢,尤其是莉安娅那毫不设防的灿烂笑容,落在不远处某些一直密切关注这里的年轻贵族眼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妒火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几乎要灼伤他们的理智。
其中一位身着墨绿色丝绒外套、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名叫多尔安,家族在拉海顿颇有势力,自认是莉安娅舞伴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他对着身旁几名同样面色不虞的同伴低声道:“看呐,我们尊贵的古老英雄后裔,倒是很会哄骗无知少女。一套不知从哪个乡野学来的粗鄙舞步,几句花言巧语,就把莉安娅小姐迷住了?真是……令人作呕。”
他的话语充满了刻薄的挑拨,立刻激起了同伴们的共鸣。
“没错!一个被流放到卡伦贝尔那种穷乡僻壤的家伙,也配得到莉安娅小姐的青睐?”
“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在妒火和酒精的双重驱使下,以多尔安为首的五六名贵族青年,气势汹汹地朝着哈涅尔和莉安娅所在的角落走了过来。
他们故意弄出不小的动静,打断了两人之间轻松的氛围。
多尔安走到近前,先是故作优雅地对莉安娅行了一礼:“莉安娅小姐,愿星光永远照耀您的容颜。”
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向哈涅尔,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这位……就是来自卡伦贝尔的哈涅尔领主吧?真是幸会。刚才那支舞,呵呵,确实……别具一格。不知领主阁下除了这些取巧的异域舞蹈之外,对于刚铎真正的武技和骑士精神,又有何高见?还是说,古老的传承,只剩下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哈涅尔平静地看着他们,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局面,只是没想到这些被宠坏的贵族青年竟然如此沉不住气,选择在莉安娅在场的时候发难。
这简直是愚蠢至极,除了让莉安娅更加厌恶他们之外,还能有什么效果?
果然,还没等哈涅尔开口,莉安娅已经猛地站了起来。
她娇小的身躯此刻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布满了寒霜。
她碧蓝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多尔安等人,声音虽然依旧清脆,却带着冰冷的怒意:
“多尔安!还有你们!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哈涅尔领主是我父亲邀请来的贵客,也是我的客人!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对我的客人如此无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骑士精神和贵族教养吗?”她小小的胸脯因生气而起伏着,“我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莉安娅的突然发威,让多尔安等人彻底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一向显得温柔羞涩的莉安娅会为了这个“外人”如此强硬地呵斥他们。
周围其他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聚焦过来,带着各种意味——惊讶、玩味、幸灾乐祸。
多尔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莉安娅冰冷的目光和周围无声的压力下,他和他身后的同伴们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而在不远处的一根廊柱旁,之前怂恿多尔安前去挑衅的那位面色苍白的青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多尔安等人狼狈退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似乎对这群蠢货的失败毫不意外。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个身影似乎因为躲避其他宾客而“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大人!小人没长眼睛!”
亚斯克尔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连连鞠躬道歉,脸上写满了恐惧,仿佛生怕得罪了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贵族。
那青年被撞得皱了皱眉,厌恶地拍了拍被亚斯克尔碰到的地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不耐地哼了一声:“滚开!”便径直离开了。
待他走远,亚斯克尔脸上那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狡黠的、如同偷腥成功的猫一般的鬼笑。
他悄悄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枚小巧而精致的金属纹章,上面雕刻着某个家族的徽记——正是刚才从那青年身上顺手牵羊得来的“战利品”。
这时,拉海顿领主阿德拉希尔适时地走了过来,仿佛刚刚注意到这边的骚动。他先是温和地对自己的女儿说:“莉安娅,不要为无谓的人动气。看,你的朋友们在那边等你呢,今晚是属于你的,去享受快乐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位正关切望着这边的贵族少女。
莉安娅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哈涅尔,气呼呼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她转向哈涅尔,再次强调道:“哈涅尔领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教我跳舞!”
说完,才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中,提起裙摆,走向她的女性朋友们。
待莉安娅离开,阿德拉希尔才将目光完全落在哈涅尔身上,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多了几分正式:“一点小插曲,让哈涅尔领主见笑了。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不过,我们之前提及的事情,或许可以换个安静的地方详谈?书房已经备好了茶点。”
哈涅尔微微颔首:“乐意之至,阿德拉希尔领主。”
他知道,宴会的戏码暂告段落,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亚斯克尔手中的那枚纹章,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会成为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