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雄踞山巅、洁白恢弘的米那斯提力斯截然不同,北方的王都佛诺斯特,被称为北方堡垒,其气质更显冷峻、坚毅与沧桑。
它坐落于风云丘陵以北的广袤平原上,并非依山而建,而是凭借巨大的石块和坚固的灰泥,筑起一道道厚重高耸的环形城墙。
城墙历经无数风雨和战火的洗礼,色泽深沉,布满了斑驳的痕迹,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匍匐在大地上的灰色巨兽,沉默地守护着阿尔诺王国最后的荣耀与尊严。
城内的建筑也多以石材为主,线条硬朗,风格古朴,少了南方刚铎的精致与繁复,却多了几分北地特有的粗犷与实用主义气息。
王宫位于佛诺斯特的最内层,其核心并非奢华的大殿,而是一座被称为埃兰迪尔之眼的高耸了望塔。
塔顶的厅堂内,炉火熊熊燃烧,驱散着北境特有的寒意。
年仅二十六岁的阿维杜伊,阿塞丹的国王,正站在一扇狭窄而厚重的石窗前,眺望着窗外被初冬薄雾笼罩的苍茫原野。
他身形高大,有着杜内丹人典型的黑发灰眸,面容英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思。
他手中捏着一卷已被揉搓得有些发皱的羊皮纸,那是通过秘密渠道刚刚送达的、来自南方拉海顿的信件。
信中没有署名,但独特的暗语和笔迹让他知道,这出自伊莱娜夫人之手。
信中详细描述了卡伦贝尔保卫战的始末——哈涅尔如何以微弱兵力死守孤城,如何奇迹般地撑到拉海顿援军抵达,最终里应外合,几乎全歼了超过两千的哈拉德大军。
信中尤其强调了哈涅尔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以及他“胡林血脉”在士兵和民众中激起的狂热崇拜。
最后,伊莱娜提到了她已按照计划,将塞拉和三十名北方水手、船匠作为“礼物”留在了哈涅尔身边。
阿维杜伊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他缓缓转身,走回炉火旁,将手中的信纸一角凑近跳跃的火焰。
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羊皮纸,迅速将其吞噬,化作一小撮蜷曲的黑色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棋子已经落下,”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就看这位身负荣耀与诅咒的诅咒之子,能否在这南方的泥潭中,搅动出令我满意的波澜了。”
他沉吟片刻,走到桌边,拉动了一根垂下的丝绳。
很快,一名身着深灰色斗篷、行动悄无声息的随从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秘密前往米那斯提力斯,”阿维杜伊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找到伊莱娜,告诉她,她做得很好。但是,还不够。”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必须让哈涅尔更深刻地感受到来自白城的威胁与排斥。埃雅尼尔和佩兰都尔不会真正信任他,刚铎的贵族们视他为潜在的麻烦甚至敌人。要让他明白,在刚铎,他永远只能是那个被利用、被猜忌、被流放的诅咒血脉。唯有如此,他才会更快地认清现实,向我们北方,向他真正的血脉同源之地靠拢。”
“是,陛下。”
随从躬身领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阿维杜伊重新走到窗边,但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佛诺斯特的城郭或是北方的原野,而是投向了更东方——那片被愈发浓重的阴影所笼罩的区域。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安格玛!
这个名字如同最寒冷的冰刺,深深扎在每一个北方杜内丹人的心头。
那是阿塞丹,乃至整个阿尔诺残余王国最大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阿维杜伊的思绪沉入了那段充满烽火与鲜血的历史长河:
第三纪元1300年左右,邪恶再度复苏。戒灵之首,那位无人知晓其名讳的安格玛巫王,离开了他盘踞多年的米那斯魔古尔,北上进入了埃滕荒原。他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的恐怖国度——安格玛王国,其唯一的目标,就是彻底毁灭阿尔诺的杜内丹人王国。
战争在1340年代左右全面爆发。安格玛的军队,主要由邪恶的人类、奥克以及其他黑暗生物组成,不断侵袭阿尔诺的领土。
战火绵延数十年,给北方王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转折点发生在第三纪元1409年。
那一年,安格玛巫王发动了规模空前的攻势。他的大军如同死亡的潮水,向南席卷,首先围攻并摧毁了守护着阿尔诺北境安宁的阿蒙苏尔了望塔。
巫王的大军摧毁了阿诺尔的分裂王国之一鲁道尔,并围攻阿诺尔的要塞风云顶。阿诺尔王国从此一蹶不振。
自此,安格玛的阴影更加肆无忌惮地笼罩着这片土地。
巫王和他的爪牙们不断挑拨离间,利用军事打击,持续削弱着北方人族的力量。
虽然最近几十年,巫王再无动作,但阿维杜伊深知,巫王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
东方的埃滕荒原依旧是不祥之地,那里潜藏的邪恶时刻窥伺着,等待着下一次卷土重来的机会。
安格玛,就像一柄悬在阿塞丹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正是这种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让阿维杜伊对南方刚铎的王位有着强烈的渴望,也对哈涅尔这样身负古老血脉、可能带来变数的棋子格外关注。
他需要力量,需要盟友,需要一切可以对抗东方那片日益浓重之黑暗的筹码。
他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东方,仿佛能穿透空间的阻隔,看到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感受到那位戒灵之首冰冷而无情的注视。
北风呼啸着掠过塔楼,带来远方冰雪的气息,也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黑暗的寒意。